沈右安怜惜地吻了吻她的额,压下心疼,郑重地应下,“好。”
十五年前那桩旧案终于水落石出,沈右安上折具表陈情,彻底了了这桩悬案。朝廷感念卢治远是忠良之臣,拨了一大笔抚恤下来,姜莹也重新登了户籍。
姜莹没留着这笔抚恤银,而是全部捐给了赤翼军——当年便是他们镇压了邑王叛军,将邑王生擒活捉,带到御前受审。
不知道沈右安做了什么,没过多久,裴家便举家搬离了京城。
裴策的夫人还怀着身孕,就决绝地与裴策和离,只剩他孤身一人,被长辈关在家中,不得外出半步。
随着裴家的离开,关于沈右安和裴策的流言也渐渐消弭,再无人提及。
……
成婚那日,沈府上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沈右安穿一身大红的喜服,身形挺拔修长,玉冠束发,衬得他丰神俊朗,眉目如画,一向清冷的他难得面上带笑,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见到他的宾客私下里都说,沈大人定然是娶了多年挂念的心上人,才会这么欢喜。
姜霄赶在他们成亲前来到了京城,得知是沈右安主张彻查的当年的案子,还正好跟姜莹互生情愫,欲结连理,不住感慨机缘巧妙。
他含着热泪和姜莹相认,嘴里直说苍天有眼,让他还有机会再见恩师之女,让莹儿最终得到了好的归宿。
作为唯一的长辈,成亲这日,姜霄便坐在主位,和沈右安姜莹父母的牌位一起,受两位新人的拜礼。
这次沈右安娶妻排场甚大,锣鼓喧嚣,十里红妆,吸引了无数百姓前来观礼。
就连迎亲仪仗走过朱雀大街的时候,撒的都是姜莹之前念叨过的金叶子。
花厅内,姜莹盖着自己亲手绣的盖头,一步步走向沈右安。
即便是隔着红纱盖头,她也能感受到他投过来的灼灼目光,忽略了满厅的宾客,只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姜莹将手放进他滚烫的手心,被他紧紧握住。
入夜后,前院热闹渐歇。
燃着红烛的喜房内,一排雕花木窗上贴满了大红的“囍”字,都是沈右安一张张亲自剪出来的。
见桌上的饭菜没动,沈右安阔步走来,握住姜莹微凉的手,紧张地关心道:“怎的没吃东西?”
姜莹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明明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丰盛又精致,可她却提不起劲来,恹恹道:“我没胃口。”
沈右安下意识用手心贴了贴她的额头,没探出温度不对劲,又握住她细白的手腕,正想替她把脉。
姜莹抽出自己的手,软软倒进他怀里,撒娇道:“我想吃梅子糖。”
沈右安眸中泛起浅浅的笑意,蹭了蹭她的侧脸,无奈道:“我去给你拿。”
说完,他起身去了柜子前,很快拿着一包梅子糖过来。
最近姜莹格外喜欢吃酸酸甜甜的梅子,担心她晚上突然想吃,买不到梅子,沈右安便多买了些放在家里。
姜莹含了颗酸涩的白梅,像是干渴中的人得了清凉的水源,舒服了不少。
她最近不知为何,总觉得气盛心乱,怎么都静不下来,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时候。
沈右安见她吃了一颗又一颗梅子,似乎还是没胃口吃饭,心便提了起来,“皎皎,我去让人叫大夫过来?”
姜莹困倦地摇头,“可是我有些困了,不想见外人,明日再说吧。”
沈右安拿着茶杯喂她用清水漱了口,扶她上床躺下。
姜莹最近容易疲惫,也嗜睡,躺在床上很快就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沈右安头一次见她这般,心里焦灼难安,哪能放心得下。
他再次扣住她的手腕,深呼吸几下,凝神听她的脉象。
过了会儿,沈右安忽然眼神有些古怪地松开她的手。
他重新握住她的手腕号脉,然后神情更加奇怪,又换了另一只手。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原本快要睡着的姜莹都被他逗醒了,她揉揉眼睛,弯起唇娇笑着道:“清澄哥哥,你在干嘛?弄得我的手好痒,都睡不着了。”
沈右安神色有片刻的呆愣,“皎皎,许是我医术不精,这就让人拿牌子进宫请太医。”
说罢他便准备出门,被姜莹一把拉住袖子。
她的睡意被吓没了,眼眸恢复明澈,“清澄哥哥,我生病了吗?你别吓我。”
“不是,”沈右安连忙否认,乌眸定定地望着她,迟疑又不敢置信地道:“你似乎……怀了身孕。”
沈右安虽然跟老大夫学过医术,但没怎么给人看过病,一时间也不能万分确定,所以才会想着去请太医过来。
姜莹抱着他的胳膊,也被这个消息惊得不轻。
虽然匪夷所思,但沈右安定然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他会这么说,应当已经有了不少的把握。
姜莹咬了咬舌尖,确认自己没在做梦,提议道:“要不,还是请个大夫来看吧?”说完,又赶紧补充,“这么晚就别请太医了,喜脉应该很容易看出来,寻常的大夫便足够了。”
不请郎中过来确认一下,他们两个今晚恐怕都睡不着了。
“好。”
沈用去医馆请来了大夫,把完脉,又很快领着大夫离开。
屋里再次只剩新婚的夫妻二人。
大红的烛火静燃,拉出摇曳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