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恪笑意略有些苦涩,诚恳地向她道歉:“对不起,月儿,如果我知道你也在找我,我定会早些跟你坦白身份。”
如果他没有为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难堪,早日跟她说开一切,他们就不会在误会中,白白错过了两年。
盛听月听他这么说,于是猜测道:“你看过我的盒子了?”
“嗯。你被符越忻掳走之后,我想找找你还和谁有联系,就看了那个盒子。”
原本锦盒里装的就是关于他的东西,盛听月也没什么不能让他看的。
她心绪复杂地转回身,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的船板上,搭在外面的小腿也不再荡了,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模样。
赵景恪一时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便没有贸然打扰,静默地立在她身后的船舷处。
只是他蜷握的手心,不自觉地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汗。
让人不安的沉默过去许久,赵景恪忽然等来她的一句:“对不起。”
赵景恪瞳孔骤缩,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声音都在发颤,“为何要向我道歉?”
她不愿意接受他了吗?
盛听月望着月色下波光如镜的河面,还有河面上漂浮的一朵朵芙蕖,“我上次不该那么说你。”
“什么?”赵景恪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你把我关在府里那次,我跟你吵架,骂了你。但其实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太生气了才会口不择言。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盛听月虽然性子骄纵,但她不是刻薄的人,平时也不会故意戳人痛处。
那次说了那样伤人的话,其实她后来后悔了很久,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道歉。
正好趁这一次,把所有的话都说开。
赵景恪这下想起来了,她那时曾说过他“果然是庶子出身,只会做这等小人行径”。
都过去了这么久,他都快忘了,她居然还记得。
赵景恪重重地松了口气,冰冷的身躯里被注入暖意,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只要不是不肯接受他了就好。
赵景恪温柔地道:“我不怪你。”本就是他做得不对,她生气骂他两句又算得了什么。
盛听月的话语再次被夜风送入耳中,“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那时总是使坏捉弄你,好像把你当成了我的侍从随意使唤,但其实……”盛听月回头看了他一眼,脸颊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还挺喜欢你的。”
盛听月也在想,如果她表现出对他的感情,说不定他就不会这么患得患失,生怕被她厌弃,所以不敢跟她坦白了。
因着她这句简单的告白,赵景恪胸中顿时被浓烈的情愫所填满,眼眶也微微发热,出口的嗓音沙哑,“我是你的侍从,永远都是。”
他永远是她最忠诚的侍从。
停顿了片刻,盛听月有些别扭地继续道:“我性格不好,那个时候,没什么人愿意跟我一块玩。只有你,不管我怎么捉弄你,怎么欺负你,你都不会走。”
盛听月甚至想过,只有她知道他的存在,会不会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她怕幻觉破灭,从来不敢去问他的名字,把他当成自己幻想出来的朋友。
直到后来,她捡到了他的簪子,当宝贝似的藏了起来,这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一个傻子,不管她多么坏,都愿意每天陪着她。
所以,即便盛听月连那个少年叫什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却还是一直记着他。
一直记着嘉兰苑那段日子,时时怀念。
听了这些话,赵景恪想起刚见到她时,她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偌大的院子里,不让任何人靠近,顿时心疼不已,无意识地向前走了半步,停在她身后,“月儿……”
盛听月踩着船板边缘站了起来,转回身面对着他。
她眼尾略有些泛红,但并没有哭,还抿出了一个浅浅的笑,“赵景恪,你抱我一下。”
赵景恪张开双臂,用力地将身前的人拥进怀中,抚着她颈后的青丝,怜惜又心疼地轻蹭她的额头。
那时候,他从盛府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份,知道她叫盛听月,是府上身份最尊贵的长房嫡女,偏偏性格骄纵孤傲,其他小主子们不喜欢跟她在一块待着,下人们也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可赵景恪知道,她的本性并不坏。
每次捉弄了他,月儿都会紧张谨慎地问他是不是生气了。她还会特意留出精致的糕点给他,嘴上却说是她不要的,赏给他。
不小心说了伤人的话,她都会在心里记很久,努力找机会道歉。
她不是有意欺负人,她只是太希望有人能陪在她身边了。
月儿自小没了母亲,父亲又薄情寡义,后院那么多孩子管都管不过来,自然没多少心思看顾她。除了祖母,在偌大的盛府,她就再没有别的亲人了。可是祖母体弱多病,经常需要卧床静养,大部分时间里,她还是只能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但从今往后,赵景恪再也不会让她觉得孤单。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坚定不移地陪在她身边。
安静地抱了很久,盛听月从他胸前仰起头,心情又好了起来,“好了,我算完账了。”
言下之意,这次她不会再拒绝他。
盛听月主动亲了亲他的唇角。
赵景恪眸光微暗,搭在她颈后的大掌稍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