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掌军权,萧明睿出手对付谢家为的是什么,并不难猜。
萧箜仪声音冷淡,“三皇兄你放开我。”
萧明睿死死盯着她,许久才冷笑地道:“呵,从前用得上我的时候,整日三哥哥长,三哥哥短,如今用不上了,我就成了‘三皇兄’?”
最后三个字咬得尤其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如此珍惜她,重视她,护了她这么些年,连碰都不舍得碰她一下。
到最后,她利用完想将他甩开了,便能随随便便将他丢在一边?
想都别想。
萧明睿向前走了半步,眼底蕴起疯狂之色,眼梢带赤,声含质问,“萧箜仪,你对我就这么冷血无情?”
萧箜仪被他恐怖的神情吓了一跳,当下也有些懊恼后悔,不该这么决绝地与他了断。
可她一想到谢家被他害成了如今的地步,便没办法克制自己对萧明睿的厌恶。
此处少有人来往,萧箜仪生怕萧明睿发疯之下做什么不好的事,正犹豫着要不要暂时服个软,先把他给安抚下来。
刚一抬头,却忽然察觉手腕一松。
萧明睿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高大瘦削的身影,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
萧箜仪都不知道萧明珩是怎么过来的,疑惑地望过去,望进他干净澄澈的眼眸,里面盛满了担忧和紧张。
少年的手掌还搭在萧明睿肩头,方才应该是他做了什么,才让萧明睿松手。
趁着萧明睿还没反应过来,萧箜仪冲萧明珩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无事,之后便迅速转过身,逃离了此处。
清脆的铃铛声渐响渐远,用彩线绣着玉兔的裙摆也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萧明睿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
箜儿竟敢当着他的面,跟萧明珩眉来眼去。
是早就勾搭上了萧明珩,所以才对他百般抗拒么?
萧明睿转回身,掀唇讥讽道:“七皇弟好功夫。”
虽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萧箜仪身上,但常人也难以这么悄无声息地近他身,不然他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方才萧明睿被萧明珩看似轻飘飘地拍了一下,整条右手臂都彻底酸麻,这才不自觉地松了手。
萧明珩收回手,平淡地瞥了他一眼。
“这就是你面对兄长的态度?”萧明睿冷声问。
萧明珩只是盯着他,眼神毫无波澜,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沉默半晌,萧明珩才用没有起伏的语气低声道:“三皇兄,你不该逼迫她。”
“我们之间的事,还轮不着你来管。”萧明睿语气狂傲,从萧明珩身边走过时,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往后,你该叫她一声‘皇嫂’。”
说罢,萧明睿也离开了此处。
跑出去很远,萧箜仪才放慢了脚步。
她回到漪澜殿的时候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间,便吩咐小厨房做些好克化的汤食。
晴溪一直站在小厨房门口,亲自盯着。
只因某次吩咐厨房做东西,晴溪有事离开了一小会儿,回来就刚好撞见萧明诚往汤里吐口水,气得她差点晕厥过去。
也幸亏是凑巧被她撞见了,不然多膈应人。
萧箜仪让人压着萧明诚,强逼着他把那碗汤喝了下去。
从那以后,公主所有入口的饭食,都要有人全程盯着。
做皇子做到了这份上,也不知梅贵妃到底在异想天开些什么,居然还指望这么一个蠢材能荣登大宝。
说出去都让人笑掉了大牙。
晚间,萧箜仪正在濯清池沐浴,屏风后面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她背靠着冰凉的玉石,翘起娇艳的唇角,玉指故意拨弄清波水声,“珩哥哥你来了。”
“嗯。”萧明珩侧身站在屏风后,并未往濯清池的方向看。
“珩哥哥这段时日去了何处?”少女娇娇柔柔地问道。
“去了徐扬一带。”萧明珩如实回答,“上次走得急,没来得及同你说。”
皇帝派他去徐扬一带查探邑王的兵力,但萧明珩匆忙离开,为的还有另一件事。
这一趟查探下来,果然验证了他的猜测——邑王和三皇子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和联系。
萧箜仪轻轻应了声。
她没问萧明珩具体去徐扬一带做什么,朝政上太复杂的事,她一时半会听不明白。
总归,她知道他最终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够了。
“珩哥哥,香胰在旁边的桁架上,你能帮我拿过来吗?”
“可以。”
萧明珩绕出屏风,走到旁边的梨花木桁架前,取了块香胰。
可等他走到濯清池边,才见到玉池边的小几上,分明摆着香胰,猪苓,澡豆,雪肤膏,还有巾帕,应有尽有,并不缺什么。
萧明珩弯腰,将香胰放进巴掌大的青釉冰裂纹瓷盘中。
萧箜仪背对着他,长如海藻的乌发拨到了胸前,露出莹白平直的肩背,比池边砌的玉石还要光洁无暇。
少女回头仰视着他,杏眸天真润亮,侧脸和下巴都挂着晶莹的水珠,“珩哥哥,你来帮我洗吧。”
语气也是娇憨纯良的,听不出半点坏心思。
萧明珩目光沉静地望了她片刻,低声应下,“好。”
他屈膝半蹲在她身后,长指撩起她的发丝,慢慢收拢到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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