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夷连想也想不到世上有这么痛苦的事,疼得汗流浃背,直抽冷气,连痛哭流涕和哀叫的力气都没有。
等心口处的邪物终于消停下来,沈留夷已是奄奄一息,只求速死。
她以为到这里便结束了,哪知这还只是开始。
沈留夷道:“接下去也许会疼一些,不过阿爻哥哥这回有了经验,下手应当会更快,你也能早些解脱。”
沈留夷犹如兜头被浇了一大桶冰水,噙着泪对着谢爻无力地摇头。
然而高高在上的神君眼里没有丝毫怜惜和不忍,他拔出元神剑,利落地剖开她的灵府,将她的神魂拽出来千刀万剐,动作行云流水。
沈留夷痛得只想求个立刻解脱,然而却连昏厥都做不到,只能清醒地感受着神魂被剐碎的剧痛。
这场凌迟不知持续了多久,沈留夷失去神智前,恰好看见玄冰融化,郗子兰的魂魄飞进她的躯壳中,然后眨动了几下眼睛,由谢爻搀扶着坐起身,叹口气道:“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想呆在这种修为平平,容色平平的躯壳里。”
谢爻温柔地搂着她的肩头:“先将就几日,我再替你物色合适的。”
郗子兰靠在他胸膛上,抬手抚着他脸侧:“阿爻哥哥,你真好。”
沈留夷只剩一缕残魂,仍旧气得直打哆嗦,在滔天的恨意中,她失去了知觉。
她出乎意料并未魂飞魄散,而是成了一缕游魂,在重玄游荡。
事与愿违,杀人凶手并未遭到任何报应,凭着她带回的消息,谢爻出手灭了偃师宗,重玄保住了天下第一宗的地位,昆仑君声明更著,而郗子兰凭着羲和传人和神君道侣的双重身份,享尽尊荣。
谢爻还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样特殊的法器,将郗子兰变成原来的模样,彻底抹除了沈留夷的痕迹。
而她爹娘和整个沈家靠着这桩“大功”飞黄腾达,她的一双弟弟在重玄亦是风生水起,尤其是幼弟,身为昆仑君的亲传弟子更是平步青云。
她爹娘如今万事称心如意,又开始假惺惺地怀念去女儿来,两人一合计,老蚌生珠,又添一女,此女竟然身负中上等羲和神脉,更是令沈氏一族喜出望外。
他们将对长女的愧疚全都弥补在幼女身上,沈留夷这幼妹从小到大受尽爹娘和两位兄长的宠爱,长到十六岁,便破格进入重玄内门,成为郗子兰亲传弟子兼下一代羲和传人。
对了,还有小师兄,她心心念念的小师兄,被谢爻解救出来,正式成为昆仑君传人,担任一峰之主。
他与沈留夷的幼妹一见如故,日久生情,数年后,在阖宗上下的祝福声中,顺理成章结为道侣。
而她沈留夷,不过数年时间,已被所有人遗忘。
姬少殷与幼妹大婚之夜,沈留夷的幽魂被吸入护宗大阵的缝隙,稀里糊涂逃出了宗门,她飘飘荡荡,不知不觉来到凡间,遇到了一个与她一样的修士游魂。
那修士告诉她,她这样的游魂不出几年便会烟消云散,若要继续“活”下去,只有修恶鬼道。
沈留夷起初还迟疑,但眼看着神魂一天比一天弱,又想到自己的遭遇,一咬牙投入了恶鬼道。
她与那修士的幽魂一起在凡间游荡,吸食活人的精气,过了数月,随着功力增长,仅仅吸□□气已是杯水车薪,他们便开始汲取活人的寿数和精魂,一开始吸食寿元将近的老人,渐渐变作壮年、青年,直至刚出生的婴儿。
他们用数年渐渐修出了魔身。魔身嗜欲,仅吸□□魂寿元也满足不了深不见底的欲壑,有那修士带头,她半推半就地开始吸食小儿的鲜血,渐至啖食婴儿,只为满足口腹之欲。
起先迈过一道坎,她往往要纠结数日,后来便似顺流而下,所剩无几的人性尽数泯灭,那些凡人婴儿在她眼中与猪羊无异。
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她如往常一般潜入一户农家院落,从床上抓起婴儿便迫不及待地啃了下去,温热腥甜的血液涌入她的口中,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响彻寂静的黑夜,这一切都让她畅快无比。
就在这时,两道白光闪电般划破长空,一对身穿雪白道袍的男女御剑乘风而来,犹如神仙降世一般。
她觑了觑眼,看清那男子的面容,不由怔住,那是姬少殷。
她的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手里握着婴儿的残肢,就这样与她魂牵梦萦的小师兄四目相对。
一个俏丽秀美的女子与他并肩而立,两人如同一对璧人,那自然就是她的幼妹了。
“沈留夷,我等奉宗门之命前来降魔,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姬少殷眼中冰凉,仿佛压根不认识她。
沈留夷心中凄凉:“小师兄,你知道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将我夺舍,将我的神魂千刀万剐……”
姬少殷横眉道:“别找借口,就算有人对不起你,你害的这些婴儿又有何辜?”
沈留夷冷笑:“他们无辜,难道我就不无辜?谁比我更惨?这些凡人就是蝼蚁,他们活在世上也是煎熬,我不过是在渡他们!我有什么错?是这天下欠我的!”
姬少殷与道侣对视一眼,摇摇头:“真是不可理喻。”
少女道:“小师兄,别与她废话。”
沈留夷火冒三丈:“你有什么资格叫他小师兄!”
少女嗤笑了一声:“我没资格,难道你这种邪魔就有资格了?小师兄念着旧情不忍心杀你,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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