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嫣体内的阴煞气立即卷土重来,这些阴煞气对祂来说不算难缠,可她这个人实在是太难缠了。
若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她体内的阴煞气压制住,让灵力重新再她经脉中运转起来。
冷嫣眼中的邪气渐渐散去,她看着祂,眼里满是迷茫,接着像是困倦已极,慢慢地阖上了双眼。
若木松了一口气,将冷嫣从地上打横抱起放到床上,替她洗掉手上血迹,将双手上了药包扎好。
待一切收拾停当,祂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中衣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按祂平日的讲究做派,是一时半刻也忍不住,必须立即沐浴的,但祂看了眼床榻上女子恬静的睡颜,鬼使神差地挪不动脚,只是给自己施了个几个净诀。
在床边守到天明,冷嫣平日这时辰早该起床练剑了,却半点没有醒来的迹象。
若木察觉不对,立即探她经脉和灵府,却发现一切如常,昨夜那莫名其妙的阴煞气已被完全压制住,眼下她经脉中一丝残存的阴煞气都没有。
祂又等了半个时辰,然后唤她:“冷嫣,醒醒。”
女子呼吸平稳,双颊带着浅浅的桃花色,可怎么也叫不醒。
她的神魂并未受创,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她被困在了什么梦魇中。
要将她唤醒,唯有分魂进入她的灵府,与她神魂连接,潜入她的梦境。
但是一旦入梦,她便是梦的主宰,祂是什么身份完全取决于梦的主人,成为一棵草、一块石头都是有可能的,如果成为梦中人,祂还能发挥出一部分神力,若是真的变成普通木石,连祂也无能为力。
然而没有别的选择留给祂,若木丝毫没有迟疑,心念一动,一魂一魄便即离体,潜入冷嫣的灵府中与她的神魂连接在一起。
刹那间天旋地转,祂只觉脚下一重,站在了地面上。
祂抬手摸了摸脸,松了一口气,万幸是个人,从双手的模样和脸颊的触感可以判断是个少年人。
祂正要环顾四周看一看自己身在何方,不经意一低头,腰间的剑鞘吸引了祂的注意。
这剑柄剑鞘都十分眼熟,祂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便即拔出剑一看,果见剑身上刻着“断春”两字。
若木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祂竟然在她的梦里变成了姬玉京!
就在这时,祂胳膊上传来一阵痒意,小银人从劲装的窄袖中爬出来,一看主人的模样,吃惊地捂住嘴:“啊呀,这可怎么是好,还不如变块石头呢!”
第102章
若非处境尴尬, 若木大约真会忍不住把这没眼色的叶子撕了,但眼下身在冷嫣梦中,多片叶子当法器用也是聊胜于无,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现在的处境。
能屈能伸的神尊生生把这口气憋了下去。祂环顾四周, 只见自己身处一间灯火通明的卧房中, 屋子不算大, 但几榻屏风无一不是珍品, 书案上摆着文房和摊开的医书,看样子是姬玉京在重玄的弟子房。
案边的炭盆里有一页烧了一半的竹简, 若木抽出来扫了一眼,是关于血菩提的记载,祂顿时明白过来,这正是姬玉京发现谢爻等人的意图,试图带走冷嫣的那夜,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祂一清二楚,因为祂早已在照机镜中看过。
若木扫了眼更漏,眼下是人定之时,而姬玉京带走冷嫣是夜半, 祂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可以筹划。
祂烧掉了剩下半支竹简, 随手从案边的青瓷画缸中抽出一卷画展开,画上一片空白, 但祂感觉到绢帛上有咒法的痕迹, 姬玉京设的秘咒在祂眼里当然就和纸糊的一般, 但祂几乎没有思考解法,心念一动, 雪白的绢帛上慢慢显出一个淡墨勾勒出的少女。
少女半个身子隐藏在疏疏落落的丛竹中, 笑容恬静而羞怯。作画之人显然并不工于此道, 笔法有些稚拙,竹子画得好似甘蔗,但画中人的眉眼却传神,像是丛心里直接落于纸端。即便没有左眼下那颗泪痣,也能一眼看出画中人是谁。
小银人蹦到案头,伸长脖子一瞧:“噫,这不是冷姑娘么。”
若木心里无端涌起一股酸意,冷哼了一声道:“画得真难看,难怪藏起来不敢见人。”
小银人知道主人又打翻了醋缸,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都不敢说。
若木抬手便要将那些画全烧了,临到头又改了主意,快速将画卷起来扔回瓷缸中。不过一场梦罢了,何必和个死人较劲。
祂忽然察觉不对,这段往事祂在照机镜里看过数回,不过镜子里只有冷嫣的记忆,而眼下这房间、这竹简、尤其是这些话,显然是只有姬玉京才知道的事,怎么会出现在冷嫣的梦里?莫非是梦境自己将空白的地方补全了?
不过眼下不是细究这些的时候。
若木试着运转了一下灵力,果然情况与祂料想的一样糟,姬玉京虽然天赋绝佳,但毕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气海和经脉强不到哪里去,受到这些限制,祂能发挥出的神力有限,对上谢爻几乎毫无胜算。
不过祂入梦只是为了叫醒冷嫣,冷嫣被困梦境,是因为某个执念。
若木一边思忖着,向小银人道:“你说,她的执念是什么?”
若米道:“是姬玉京之死吧?”
若木颔首:“所以只要‘姬玉京’活下来,成功带着她逃走不就行了。”
若米:“……”说得倒容易,这是在梦里,谢爻的修为可比他们高着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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