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管事摇头:“那人留下字帖就走了。”
长宜‘哦’了一声,让青竺送了冯管事出去,长宜坐在炕上,想起站在槅扇后面的那一抹藏蓝色的身影,默了一会,木槿提着朱漆食盒从外面进来,一面道:“小厨房做了些菱粉糕,姑娘可要用一些。”
一早就去了观音寺进香,长宜也觉得当下有些饿了,净了手坐在圆桌前面吃了两块,菱粉糕细腻香甜,倒也十分可口,长宜就问木槿:“厨房里可还有菱粉糕,再做一些给徐大人送去吧。”人家送了她字帖,她也该回礼不是。
长宜记得徐太夫人喜欢吃枣泥山药糕,不知道徐衍的口味如何,想了想,亲自去厨房做了四样点心,用朱漆红木的食盒盛着,吩咐前院的小厮往观音寺送去了。
等到天色晚了一些,前院的小丫头才过来回,说傅仲儒下了衙门。
长宜用过晚饭方去书房见傅仲儒,薛姨娘也在,正在服侍傅仲儒用饭,桌子上摆着四样素菜,还有一盅炖乳鸽汤。
傅仲儒看到长宜进来,就让外头侍候的婆子把饭菜撤下去了,让长宜和他到东次间说话,薛姨娘见他们父女有话要说,便福了福身子先退下了。
小丫头上了茶来,傅仲儒端起茶盏拨了拨上面的浮叶道:“我今日去了程家,我听程夫人说,她在寺里遇到了你。”
长宜垂了垂眼眸,应道:“程夫人也去了观音寺进香,女儿在山门口遇到她的。”
“那你觉得程家怎么样?”傅仲儒喝了两口茶水,放下茶盅道:“你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是替你相看了这门亲事的,后来你母亲过世,这件事就耽搁了下来,可如今你也有十七了,等明年除了服年岁也大了,父亲就想听听你的意思。”
自从京城回来,这些日子长宜一直在逃避,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论起家世来,程家的确称得上很好了,程大人不过比父亲年长一些,却已经是正四品的知府,程淮又是读书上进的,以后中个举人回来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程夫人又很喜欢她。
倒也没有比这样好的人家了,母亲拖着病体替她相看人家,独独挑中了程淮,那定然是放心程家的,说来她本不该有什么顾虑的。
长宜望着地板上铺着的栽绒毯出神,父亲这样问她,那程家定然是在父亲面前提起了此事,她如今正在守制,除服也得等到明年十月,程家若是不得个准信,人家凭什么白白等她这么久。
以程家的家世,保定府不知多少人家想把女儿嫁过来,若不是为了等她,程淮如今也该娶亲了。
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来她的婚事该由父亲母亲为她做主的,父亲能考虑她的心思,已是不易,她若是再抗拒下去,也实在是有些矫情了,长宜咬了咬嘴唇,看向傅仲儒道:“父亲,女儿全凭祖母和父亲做主。”
她说完却是松了一口气。
傅仲儒笑着望了望长宜,眼睛湿润的道:“不知不觉,我女儿都要嫁人了。”说着拍了拍长宜的手道:“我回头和你祖母再商量商量,你是父亲的掌中宝,父亲不会让你嫁过去受苦的。”
长宜点了点头。从书房出来,夜色已经深了,一轮圆月挂在当空,银光洒在阶前,不用打灯笼也能看清前面的路。长宜回到东偏院练了一会字帖,方才去净室沐浴,和衣睡下了。
第13章 不过永城侯和徐大人一走,你……
长宜在东偏院专心练了两天的大字,她有午睡的习惯,在罗汉床上小憩了一会,午后醒来,木槿带着小丫头重新服侍她梳洗,前院的小丫头打着帘子进来道:“外头有人给姑娘传话,说是多谢姑娘的点心,还说京城有要事,他已经走了。”
长宜闻言就知道是徐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让木槿抓了一把粽子糖给小丫头,那小丫头很是高兴,蹦蹦跳跳的跑出了东偏院。
木槿从妆奁盒子中拿出一朵珠花替长宜簪上,说道:“徐大人真是个好人,还让人传话过来。”
长宜望着菱花铜镜戴上玉石耳珰,淡淡的道:“想来是怕我们再送点心过去,扑个空罢了。”
木槿见长宜这样说,就没有再说什么。
下午大兴的曹管事来了府上,长宜去了前院花厅见他,曹管事是外头管两季租子的,也是沈氏的人,皮肤黝黑,很是朴实敦厚,长宜让他坐下,曹管事才忐忐忑忑的坐下了。
今年夏季雨水很少,许多田地都旱了,曹管事愁着眉眼道:“如今之计只能以井水浇灌,原来田地的井有八口,有两口浅井,已经打不出水来了,庄稼人倒不怕劳累,就是这麦田实在浇不过来。”
长宜喝了一口茶才道:“你估摸着浇灌一亩地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曹管事常年与庄稼打交道,眼睛都没有眨,就说道:“差不多两个时辰。”他见长宜皱了皱眉,又补了一句:“因着今年干旱的厉害,我就让他们浇的深一些。”
沈氏在大兴的庄田有五百亩,六口井一天只能浇三十多亩,那也是日夜不停的,长宜听出曹管事的话音,顿了顿道:“曹管事觉得再挖几口井合适?”
曹管事就是过来请示长宜挖井的,他还没说,小主子却已然想到了关键之处,他眼睛亮了亮,伸出两根手指。
到底是庄稼人,太过实诚,长宜笑了笑道:“其实这事曹管事不必向我请示的,你自个做主了就行,既是要找人挖井,不妨再多挖两口,把那浅井也再挖深一些,回头你跟王升报账就行。”离收麦子还得一个多月,收完麦子还要种玉蜀黍,到时也是要浇灌田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