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才微微弯腰,目光游移,“这,这种国家大事,奴才哪敢妄议?”
乌和裕摆了摆手,袖袍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玄色锦衣上的金线盘龙凹入胸前,衬出他的瘦弱,“且说,朕恕你无罪。”
“那......那奴才就直言了,北越蛮子曾同先皇签订合约,而我朝也未照做。大雪漫漫扬扬,蛮子南下为活命,我军北山,面临着的是前所未有的寒凉艰苦,整顿需要时间和需要经验,虽战败犹勇猛。临都城被江河所夹,退一万步蛮子不善水战,奴才认为这里的稳定才最重要。”安德才嘴上连连,埋头低声不断。
马屁似乎拍到乌和裕的心坎中了,他绕了绕颈项,咔哒咔哒的骨脆响,“那这折子就不批了。”顺手抄起矮桌上的纸张,一把掷于安德才脚边,“拿去烧掉吧。”
“诺。”圣心难测,说是恕他无罪,但太监议论朝政已是逾举,安德才退出殿外才大声喘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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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王府内三小姐婚事一拖再拖,丁兆同这日又请期回来。
丁烑被召到主阁,水芙色银丝鸾鸟披风搭在肩上,绒毛广领衬的脸儿精巧,后摆拖地却没有牵衣的丫鬟,春桃只亦步亦趋地跟在身侧。
庭内积雪来不及扫去就又盖上一层,曾经的石子路上平滑一片,只那衣摆后缀着两条白线。
主阁内火烧的十分旺,但丁烑未除披风,由着冰粒化掉后将袍子晕成深色一团还拖到地板。
丁兆同背身负手而立,数着丁烑三叩首的声音。
“父亲。”丁烑叩罢仍跪于地面。
“吉日已订好,这月廿一。”
屏气凝神,生怕惊扰到什么,但听闻日期后仍心口钝痛,“为甚么?”
“男婚女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不清他的表情,玄色背影愈发冷漠。
“就当做没这个三娘,不可吗?”峨眉紧蹙,泪水终花了妆面。
阁内一时悄然无言,唯烛火摇曳生疏影。
“不可。”
玉齿压唇,声颤颤,“三娘求您了。”丁烑没了法子,咚咚咚地磕头。
“哎——,为何不懂为父一番苦心,你那未来夫君祖上三代清明、忠心耿耿,必然是坦途。”
“纵他千万般好,于女儿而言,也比不过朝晖半分。”
“行了,不必争论了,回你的院子待嫁罢。”丁兆同高声唤道,“春桃?”
丁烑咬碎一口银牙,“女儿自己能走,别唤她。”
逃也似的奔回厢房,这还不若染上重疾,就此西去。
主阁处丁兆同依然保持着原样。
自墙侧窗外跃入一个黑衣黑面的身影,翻身单脚跪在丁兆同身旁。
“主上。”
“近日情况如何,剑法学的又怎样了?”丁兆同缓缓转身,将手按到少年的肩上。
“小姐天资过人,学得倒也比常人快。”
丁兆同拍拍他的肩头,从怀中摸出一青花瓷瓶,“这个月的解药,先服红丸再用黄丸,顺序不可错。”
少年拨开瓶盖,将两粒药丸倒在手心,依次吞咽入喉。
“四娘可有不寻常之处?”
少年摇头,“未见不寻常之处。”
“那便再好不过,近日朝中可能会大乱,护好她。”
“诺。”
“你回去罢。”
少年一路乘风,闪身消失于主阁。
嫣园小姐闺房内还留着盏灯,床中微微鼓起一团,呼吸绵长,怕是已经睡着。
覃彧跃上房梁,他已经很久没在床上平躺着睡过了,房梁处逼窄,习惯便也能习惯。
梁下传来一阵嘘嘘嗦嗦的声音,衣被摩擦。
“覃彧,你去哪儿了?”语调似乎还带着几分迷糊,该是被他惊醒?
丁烟练武进步很快,五感也比之前敏锐了。
覃彧轻声,“哪儿都没去,梁上有些窄,刚翻了个身,怕是惊扰到小姐了。”
木板发出咿呀呀的声响,丁烟坐了起来,被褥从肩膀滑下,“覃彧。”
“嗯?”覃彧答地温柔亲近。
“没事。”丁烟想了想,又躺倒在床中。他是在说谎吗?自己明明一直都没睡着,还不知道他走了足有半个时辰。
心中甚不是滋味,但还是唤道,“覃彧?”
“小姐请吩咐。”
“你别睡房梁上了,软塌不是还能睡人吗。”丁烟语气平和。
“这......于理不合。”
丁烟不耐烦起来,“什么合不合?这是吩咐,不是请求,懂不懂?你不是我的暗卫吗,难道有二心不成。”
覃彧呼吸一窒,心跳到嗓眼,“诺。”
半天又补充到,“小的......小的自是没有二心,小姐睡吧。”说完便合衣躺在一旁的软塌上,不做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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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观三十八年,守边大战才刚拉开序幕,临都城内大乱。
宫中传出消息,皇帝陷入昏迷,其弟睿王郊区屯私兵,并趁此造反。
定远王府内本一切如常,直到杀入一队精兵。
这队精兵虽训练有素,但却不敌王府寻常的扫地小厮,反被困在前院。
队长鲁莽相貌,倒也十分勇猛,手执红缨枪,两招挑开前方拿棍者的帽子,直指其眉心处,威胁到,“带我去见你们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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