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回挤火车的经验,刘美云这次倒是很轻松的,就找到自己那节卧铺车厢了。
“先把博文放下来吧。”
趴在陆长征背上的刘博文,早就没哭了,滴流着眼珠子,小脸满是好奇。
一恢复自由,小家伙立马从陆长征背上蹬退跳下来,躲进刘美云怀里,眼神怯怯看着四周。
刘美云找了两颗大白兔奶糖出来哄着,又使唤陆长征去打热水,用热毛巾给刘博文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抹干净,看着才顺眼多了。
“大妹子,俺看你俩挺年轻的,咋娃都这么大啦?”坐在他们上铺的女人,朝底下看了半天,实在没忍住好奇。
谁叫刘美云和陆长征长得俊俏,两人往那儿一站,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是我弟弟。”刘美云笑着道。
女人宽眉眼,看着大大咧咧,黑棉袄上打了好几块补丁,脚上的袜子也是都开了洞的,不过倒是收拾得干净,齐肩短发利落的绑在后头,说话带一口浓浓的乡音。
“怪不得,俺瞅着跟你可像,都长得好看。”
女人目光在刘美云姐弟俩身上来回打量,末了又看向陆长征,很实在的补充了句:“你男人也长好看。”
陆长征被这么直白的夸,也没觉着有啥不好意思,长相爹妈给的,他决定不了。
倒是刘美云被夸得心情挺不错。
上辈子,她的五官只能说平平无奇,全靠化妆才能有个七八分的颜值,而穿过来的这具身体,却是真真拥有一副好皮囊。
身材纤细匀称,皮肤被她养了一段时间后,白皙透着红润,眉眼娇俏,秀鼻直挺,黑亮的眼睛晶润而有神。
“大姐,你上哪儿去啊?”刘美云主动问。
“俺上部队”女人盘腿坐床上,露出破了洞的袜子,也丝毫没觉得尴尬,“俺男人在部队咧,前些日子俺婆婆病了,他部队请不开假,俺就撇下娃自己回老家照顾俺婆婆。”
刘美云心说不能这么巧吧!
就看到女人压低声音道:“俺看你男人也是当兵的,你们是不是上黑葫芦岛去的?”
刘美云嘴角抽了抽,要不是女人满口地道乡音,说话也直来直去,她真要怀疑这是不是潜伏的敌特分子。
“大姐,你咋知道的?”刘美云惊奇。
“因为俺也是葫芦岛的!”女人咧嘴笑,看刘美云更又好感了,干脆从床上爬下来,“这趟火车俺坐过好过几回,只要穿军装,大部分就都是往辽省那边去的,俺也就只知道一个黑葫芦岛,随口问问,没想到妹子你真是上那儿去的,你说巧不巧!”
能不巧吗,辽省周边大大小小的军区,也有好几个呢。
能在火车上遇到跟她一样去黑葫芦岛的军嫂,而且人看着也爽落大方,刘美云顿时觉得,未来三十几个小时应该不会那么难熬了。
“嫂子,你坐下说。”
把陆长征赶回对面他自己那张床上,刘美云干脆脱了鞋上床,把刘博文抱在怀里,就跟女人聊了起来。
黑葫芦岛她没去过,陆长征刚调过去也不熟,可眼前不就有现成的“导游”。
女人名叫吴桂芳,老家在豫省农村,男人是黑葫芦岛上三营的副营长,家里四个娃,老大在跟着老人留在老家,两个女儿和小儿子跟她一起随军。
不一会儿的功夫,女人不仅把自己老底透了个干净,还给刘美云说了军属区不少关系往来,什么谁家嫂子的妹夫和谁是亲戚,谁家老丈人是在市里边当干部的,还有谁离婚了又再娶的,刘美云听得津津有味。
倒不是单纯因为她爱听八卦,而是这些人免不了都是她以后要相处的,提前了解一点,以后总没坏处。
对面聊得火热,陆长征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也跟着凑热闹,实在闷得慌,他只有躺床上,光明正大的偷看自己媳妇儿,越看,心里越焦躁,嫌火车开的慢,还得再熬三十几个小时,才能到只属于他和刘美云的小家呢。
一直聊到天色渐暮,刘博文窝在刘美云怀里,睡得小脸发红,吴桂芳自己也饿了,才收住话匣子。
“刘妹子,俺可稀罕跟你唠嗑了,你放心,等到了营地俺带着你,保准要不了两天,你就能熟悉。”
吴桂芳是打心眼里,觉得和刘美云处得舒坦。
别看人年纪小,性子却难得沉稳,不爱抢话头,大部分时候,就是乖乖听着,不懂才问一两句,正适合吴桂芳这种要强,嘴巴又闲不住的人。
关键人长得还那么漂亮,看久了,心情都愉快不少。
吴桂芳打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奈何她自己长得很普通,大圆盘子脸,塌鼻梁,幸亏眼睛大了点,要不然就丑了。后来相看对象,挑来挑去,她就挑中当时还在部队当小兵,长得白净,家里却穷得叮当响的男人。
刚结婚那几年,真是穷得没边了,还要靠娘家接济,后来又遇上大灾年,那苦日子吴桂芳到现在想起来还心酸。好在现在熬过去了,她男人还当上了军官,一家人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那感情好,我先谢过嫂子了。”刘美云轻手轻脚的把刘博文放床上,又给盖上被子,才揉了揉酸痛的胳膊从包里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往吴桂芳兜里一塞。
“俺不要!”
吴桂芳惊讶得连摆手拒绝,她可知道供销社这大白兔奶糖卖得可贵咧,家里孩子闹过几回,她都没舍得钱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