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阿姨呢?”
宋琦从热水壶给自己和刘美云倒了两杯热水,又忙着去捅煤炉子,得空才故作轻松的说道:“我爸坐牢了,判了十年,我妈跟我爸离婚,上个月又重新嫁人了。”
“……”
刘美云着实吃了一惊。
宋琦爸爸坐牢她一点不意外,能为了金条出卖陷害自己挚友,而且动不动就想着用钱解决麻烦的人,但凡被人抓住把柄,送进去吃牢饭是分分钟钟的事,只是她没想到宋琦妈妈动作这么快。
“你也觉得很可笑吧,我家房子财产全都收上去了,我妈说怕我过不了苦日子,她就给我找了个能赚钱的继父。”
宋琦自嘲的唇角往上扬了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刘美云抿了抿唇,实在不知道该安慰她什么好,半天才好奇问了句:“那你怎么自己住在这儿?你不是还有个当外交官的叔叔吗?”
原本来的路上她还想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宋琦家就算倒台,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方大冬天给人洗盘子吧。
宋琦:“我叔怕受牵连,早就跟我们家划清界限了,这是我奶奶留给我爸的房子,我不想去继父家里看别人脸色生活,还不如自己在这里。”
家里发生这么大变故,以前那个吃最好穿最贵的宋琦大小姐,如今只能在这破落的小房子里捅煤炉子,一双白嫩的手才几个月时间就长满冻疮。
这样的遭遇,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可能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宋琦如今的状态,却让刘美云对她这个娇小姐有点刮目相看。
人至少还在洗盘子自己谋生路,没有一蹶不振的在家里哭哭啼啼感叹命运的戏弄,还挺有骨气,连有钱继父也不去依靠。
刘美云:“那你啥打算?换个饭馆继续洗盘子?还有你学业呢?”
“洗盘子咋了,我跟你说,我现在洗盘子可厉害了,洗得又快又干净。”宋琦一杯热水下肚,就跟喝了酒似的,开始胡言乱语。
刘美云挑了挑眉,一点不留情面的怼道:“是挺厉害的,平均一个月打碎6个盘子,但凡没点家底的,都请不起你。”
“我都这样了,你还跟我作对,你这个没同情心的女人。”
宋琦本来不想哭的,可是在刘美云跟前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眼泪就是控制不住。
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干脆破罐破摔,毫无形象可言的往地上一坐,眼泪鼻涕横流。
“我就知道你讨厌我,呜呜呜呜……讨厌我你还来看我笑话,你这个坏心肠的女人,我哪儿得罪你了,我如今都这样了,家也没了,又没钱,给人洗碗还要被骚扰,那个老乌龟王八蛋,我真后悔刚才没有拿板砖砸他,还有那个胖女人,动不动就要扣我工资,黑心资本家……”
宋大小姐虽然崩溃的嚎啕大哭,但是人嘴上也没闲着,骂完这个骂那个,一副委屈说不尽的模样,只是骂人的词来来回回就那几个。
听着宋琦的哭声,刘美云瞬间想到家里三个娃。
她走过去,手放在女孩儿脑袋上,语气放柔了些:“别哭啦,隔音不好,待会儿隔壁找上门来了。”
刘美云本来想宽慰两句,谁知话一出口,宋琦哭得更起劲儿了,袖子往脸上一抹,抽抽噎噎顺着刘美云的话就继续骂:“找上门就找上门,我才不怕她,凶神恶煞的样子谁不会,还赖我打翻她家酸菜坛子……”
“……”
好不容易,等宋大小姐哭岔气了,便开始控制不住的打嗝,嘴里终于闲下来没人可骂了以后,刘美云才给她倒了杯热水:“别哭啦,我心肠再恶毒点,都想给水里下点药干脆把你堵哑算了,哭这么久,你也不怕缺氧。”
“你本来就恶毒。”宋琦抓着杯子喝完水,还不忘强调。
刘美云翻了个白眼,觉得宋大小姐真是对得起“傻白甜”这个词儿。
“行行行,我恶毒,我不仅恶毒,还是黑心资本家。”刘美云坐在她旁边,认真道:“看在舍友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介绍一份工作,友谊商店附近下礼拜要开一家服装店,你可以去当销售卖衣服,底薪加提成,肯定比你在饭馆洗盘子多得多,每天八小时,迟到早退都要扣钱,一个月四天假。”
刘美云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服务态度不好,得罪客户的,扣双倍。三个月试用期,要是不合格,直接辞退。”
“真……的?”宋琦止住哭声,泪眼汪汪的盯着刘美云,脸上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
“真的假的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刘美云把人从地上拽起来,看着眼睛肿成一条缝的宋大小姐,她叹了口气,直接了当道:“华美服装店,你知道吧?中心城那边去年开了一家,马上友谊路要开第二家,那边老外多,需要会点英语的销售员,你全身上下也就这点能拿得出手的特长了,总比你大冷天洗盘子强吧,摸那么多冰水,你也不怕落下病根。”
说宋琦傻吧,人能考上华清,英语学得也不错。
说她聪明吧,偏偏又长了个恋爱脑。
已经许久没听到有人关心她冷不冷的宋琦,这会儿眼泪又一个没绷住,扑进刘美云怀里,哭得是肝肠寸断。
刘美云后悔刚才交代完没直接走人,已经许多年没听过这么折磨人的哭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