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我是钟兴国。”
男人连连点头,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局促的伸出手一脸忐忑,生怕在人眼里看到嫌弃和厌恶。
他们这趟出门买的站票,在人挤人的车厢上站了两天,身上自己都能闻到味儿,本来下车是想先找个招待所收拾自己的,可京城太大了,他们到的时候又差不多是半夜,转来转去天都快亮了,刚好又看到陆长征在电话里提起的服装店,索性就在人门口蹲了半宿。
“钟兴国同志,你好!”
出乎男人意料,陆长征媳妇儿不仅没一点嫌弃,反而还动作标准的朝自己敬了个军礼,然后又跟他握手,他甚至还在人眼里看到情真意切的尊敬。
“我听长征说了,您当年可是可是他们连队的先进标兵,这次能来帮忙,我们可太感谢啦,你要早说火车到站的时间,我跟长征也好去车站接你们啊。”
刘美云也是打心眼儿里敬佩这些虽然已经脱下军装,但那一身军人的正气依旧刻在骨子里永远磨不去的人。
身上的伤疤,应该是他们的功勋章,而不是能让人随意轻蔑的印记。
“有啥好接的,我们几个大男人!”
钟兴国突然放松下来,一直紧绷的脸上,也终于不那么严肃,他笑着朝刘美云打招呼,顺带把自己带来的人挨个介绍了一遍。
“这是虎子、柱子、富贵、立根……”
钟兴国这次一共带了六个人出来,全是他们村有过种植经验的年轻人,本来陆长征要是不发那封电报,他们都准备去南方找活干的。
没办法,家里今年大旱,地里收成不好,要不出去找活干就靠地里那点庄稼,怕是他们村都得靠挖野菜领救济粮过日子了。
去南方吧,他们也是人生地不熟,而且建筑工地上那些活,村里年轻人也没几个能干得下来,所以一听陆长征说,她媳妇儿承包了一座山,让他找几个熟手过来种樱桃,他立马就挑了几个老实本分的。
“钟大哥,我先带你们去吃饭吧,有啥话咱都吃饱了再说。”
刘美云看钟兴国带来的这几个年轻人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的,老实巴交站在钟兴国身后,肚子都饿得出动静来了也不吭声,她赶紧带人到饭馆点了一大桌,随后又给家里打电话。
钟兴国几人起初都推辞不好意思,可结果发现陆长征媳妇儿有果断起来比他们男人还干脆。
管你吃不吃,横竖我先给你整一桌,反正退不了钱,不吃你就“兜着走”。
几人也实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看着一桌子好肉好菜,口袋剩下的那点干饼子突然不香了。
等陆长征接到电话,从部队赶来的时候,钟兴国他们已经狼吞虎咽把一桌子菜都解决得差不多了。
老战友叙旧,话肯定不少,刘美云就在附近招待所定了三间房,让几个年轻人先好好休息,想着等过两天陆长征休假了,再带他们去村子里。
钟兴国一听那哪行呢?
他们是来干活的,又不是来蹭吃蹭喝的。
一桌好菜已经吃得他们很不好意思了,哪能再让刘美云给他们掏住宿费,而且还要耽误好几天。
钟兴国说啥也不同意:“你找个人带路我们自己去村子里就行了,这时间还早呢,正好不耽误。”
几个年轻人一听,也立马把嘴一抹,提起行李就要动身,一张张疲倦风霜的脸上,毫无半点不耐烦。
“钟大哥,等明天吧,你们自己去了没用啊,还要跟村委那边交涉呢,今天先在招待所好好休息一天,等明天我带你们过去。”
“那我们自己掏住宿费就行了。”钟兴国坚持要从兜里掏钱,却猝不及防给旁边陆长征一把按住胳膊。
“磨磨唧唧,我都听我媳妇儿的安排,你就别跟她犟了,回头她不高兴还算我头上。”
陆长征往钟兴国杯子里倒满酒,视线往那几个年轻人身上一扫,便说道:“你那老毛病怎么一点不见改,他们又不是你手底下的兵,火车上站两天就算了,这个天还让人在外边蹲半宿,也不看看一个个给你折腾成啥样了,觉都不让睡就让人去开荒?你是真嫌自己不够招人恨的啊!”
想起以前在部队,钟兴国就曾获得过“铁老虎”的外号,跟他一组训练的人最痛苦,想休息都得看他脸色。
钟兴国刚想辩驳两句,就听陆长征又道:“再说了,你也不闻闻自己身上那味儿,回头车上再熏着我媳妇儿。”
“……”
就这样,钟兴国几人在招待所安顿下来,刘美云让他们好好睡一觉,然后痛快洗个澡,等收拾妥当隔天再一起去村里。
刘美云本来还想说再缓两天,人大老远过来给自己帮忙,不差那一两天的,起码让人休息够了,但看如今钟兴国这架势,多待一天他恐怕都觉得不自在。
“媳妇儿,我想去趟供销社。”从招待所出来,陆长征突然说道。
“给钟大哥他们买东西?”
陆长征一脸意外:“你怎么知道?”
“你啥我不知道?”刘美云挑了挑眉,直接拉着男人往供销社去。
其实就算陆长征不提,吃饭那会儿她就想到,要给钟兴国他们多准备点生活物资带过去。
栽培种植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尤其前两年下苗施肥的时候,最是需要人精心照顾,而且她承包的又是一座荒山,光是前期准备工作都是一项巨大的人力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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