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手底下可全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你说要不是钟大哥这么管着,年轻人有几个肯乖乖窝在那山里沉住性子干这个的?我倒是想帮村长这个忙,你说多加一个管理也没啥,只要钟大哥那边点头。可就是,我也没见过您侄子,不知道他能不能管住人,还有山上的树苗那些,有没有把握能让我不折损的。”
听刘美云说完,老村长脸上的表情略显僵硬,他嘴角抽了抽,眉心紧蹙,深深的皱纹交错着,陷入沉思。
他原来看钟兴国带着人在山上,每天管下苗管施肥,安排打理一切还还挺威风气派,没想到刘美云这个老板大方是大方,要求也那么高。
照她这么说,要是那树苗死一棵,还得他钟兴国来赔偿?可种树下苗这个事儿,他们在地里都干一辈子了,哪有那么绝对的事儿。
老村长一琢磨,觉得这个工作风险太高不太适合他大侄子,正要改口作罢,就听门口他大侄子朝自己喊:“三叔!”
“咋啊?”老村长放下烟杆,探头望了一眼,人没瞧见,就看到一大捆柴火压在大侄子后背上,人佝偻着身子,手上还拎着两只野兔子。
见状他赶紧上前找了鸡笼子把兔子罩在里边,“这大冷天的,你又往山上跑啥,过冬的柴火家里都快堆不下了。”
老村长一脸无奈,这大侄子就是人太老实,拢共来他家没几天,天天抢着活儿干,砍柴喂猪喂鸡,就差没把他婶子烧饭的活抢过来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男人把柴火放院儿里,水还没喝一口,就又准备走,给老村长一把拉住,皱眉问:“你又干啥去?”
“我刚过来看山上水管子冻住了,我去把水缸挑满。”
“不用,等中午太阳出来就好啦,你白费那劲儿干啥。”
“那我去喂猪。”
“你婶子喂过啦!”
“……”
刘美云听他们说话,猜测外边应该就是村长的远房侄子,就好奇走出看了一眼。
男人大概一米七出头的个子,身型偏瘦,皮肤晒得黝黑,脸上也有皴裂的痕迹,手指关节粗大,有老茧,一看就是平时活儿干得不少,不过难得的是,人指甲缝里干干净净,没有常年积累的污垢,一口普通话也说得字正腔圆。
“三叔,家里还有啥活?你尽管说,我一闲着,浑身难受。”
男人放下柴火,刘美云这才看清他长相,人不光说话干活老实,长相也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很实诚的那种,憨笑时露出的一口大白眼,竟然还让她模糊感觉有几分似曾相识。
“这大过年的能有啥活,你快消停些吧,我又不是让你来给我当长工的,家里来客人了,你快去洗把脸,待会儿吃饭了。”
老村长语气无奈,大侄子这个实诚样,干管理确实不大行。人钟兴国能使唤人干活,他大侄子是生怕别人跟他抢活干!
年后开春,他还是把人带到钟兴国那边,安排上山去种树吧,媳妇儿等攒了钱再慢慢给他找。
男人一听三叔说家里来客人了,扯过脖子上的毛巾把脸一擦,这才转过来看。
待看到门口站着的女人时,他表情楞住,随即惊喜出声:“刘美云同志!”
“你是?”
刘美云有点懵,她是觉得男人眼熟,但脑子里过了一遍人,就是没想起来是谁。
“我啊,李铁蛋!”男人神情激动又意外,“之前一块在榆省当过兵的!你退伍那天,我还去送过你!”
说罢,他又一转身跑回屋,很快手里捧着一本书到她面前,兴奋道:“这本□□你还记得不,是你送给我的,这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呢!我一直带在身边!”
“是你啊!李铁蛋同志!”
看到那本□□,刘美云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男人是她退伍时候打过一个照面的非常热心的小同志,当时还送过她几包草药来着,只是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十七八岁的青涩大男孩儿,现在也变了模样。
“嗯!是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李铁蛋高兴得笑弯了眉眼,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刘美云这下脑子里的画面更清晰了。
“我也没想到,你现在普通话说得真好!”刘美云真心夸赞。
没记错的话,当年他一口浓重的乡音,说是怎么都改不掉,现在却半点都听不出他是哪里人。
男人被夸虽然不再像是十七八岁时候一下就脸红,但也还是会不自在,他抓了抓后脑勺,憨笑着回道:“我听你的,一直跟着广播练习来着,还有这本□□,我也全背下来了。”
“真厉害。”刘美云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陆长征拎着东西走过来,长腿迈得飞快。
人到跟前,他才一脸淡定问:“媳妇儿,这位是?”
“我以前的战友,李铁蛋。”刘美云笑着给两人介绍。
李铁蛋擦了擦手才伸出去,热情打招呼:“陆大哥,你好。”
老村长看刘美云跟自己大侄子居然还是老战友关系,他赶紧笑着道:“都别在外边站着了,快进来坐,晌午就在这里吃饭。”
“对!我刚好打了两只兔子!”李铁蛋比老村长还热情,迫不及待把人请请屋就要去烧火,“三叔,我来烧火做饭!”
老村长一把给人拉住,恨铁不成道:“我跟你婶子忙活就行了,你跟人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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