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行了吧。”刘美云翻了个白眼,问他:“你过来怎么没提前给我说一声?家里出啥事了?”
陆长征面色缓和些,抢过毛巾给她擦头发,却又忍不住挑刺:“你大晚上洗啥头发啊,白天出太阳再洗不行?”
“有吹风机。”刘美云不耐烦应付他了,直接道:“你到底啥事儿啊?突然过来找茬的?再给我甩脸子,我生气了啊!”
陆长征:“你这几天怎么传呼机也不回,打电话到酒店前台,啥时候你都不在。”
“传呼机在饭馆吃饭的时候被人偷了,我刚到不是给家里打过电话吗?这几天在外面跑,注册公司、办手续一堆事儿呢。”
刘美云心里琢磨,她好像也就几天没跟家里联系吧,每天忙得回酒店累得倒头就睡,刚准备明天早上给家里打电话回去,陆长征大晚上就来了。
她不可思议:“你就因为这,大老远跑过来?”
“那倒不是。”陆长征去浴室拿了刘美云说的吹风机,插上电把头发给她吹干,让她吃完东西填饱肚子,才说道:“是妈给我说,你舅舅回国了人也在鹏城,大概这两天会来见你,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舅舅?”
刘美云一时半会儿还没想起来这号人,等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记起这是周慧茹当初跟她说的,很早以前就带着一箱小黄鱼去了国外的那个舅舅。
是周慧茹唯一的亲大哥,几十年除了一封信,后面再没有任何消息。
“他是往咱爸学校办公室打电话联系上的,好像也是刚回来,听说你在鹏城,就要先来看你再回沪市。”
陆长征虽然在丈夫娘那里确定了对方身份,但隔着电话,他还是不放心,毕竟都几十年没见过了,人是好的坏的还不一定。
“什么时候来?”
“说是后天。”陆长征从口袋掏了个纸条:“这上面有他联系方式,人好像在鹏城有项目,说是处理完就过来。”
刘美云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地址是鹏城目前最大最豪华的酒店,而纸条上的名字也是“约翰先生”。
原主的这位舅舅那么早就出国,几十年没音信,一箱小黄鱼又不愁钱花,这么多年应该都换了身份在国外结婚定居了,再回来,又在鹏城做项目,那肯定就是华裔外商的身份。
鹏城目前大量引进外商投资,她这个舅舅这次回过,除了认亲,看来也是打算搞投资的啊。
人后天才来,刘美云第二天就干脆带陆长征出去逛了一天,给他买了几身西装,还带他去海边吃了地道的海鲜。
这几年鹏城翻天覆地的变化,看得陆长征是跟乡巴佬进城似的。
大街上到处都是建筑工地在施工的声音,国贸大厦、华强北的赛格电子、东门老街各种摊贩兜售的新鲜玩意儿,以及街边饭店、发廊、书店、服装店、家具材料等等,跟他们好几年前抓人贩子那次来鹏城时候,简直天差地别。
“怪不得你说在鹏城卖个废品都能发财。”
陆长征哪怕不会做生意,看到到处都在施工,那满地的钢筋材料,还有工地附近各种流动的小摊贩也能看出来,确实只要勤快不懒,都穷不死饿不死。
“那可不。”刘美云挽着男人胳膊,走到一处工地附近,看见一个卖盒饭的小推车跟前,有个女人背着孩子正在给工人打饭,旁边地上蹲着个老妇人,包着头巾正在水管子旁边给工人洗碗。
有人催,女人打完饭,便转过身便朝老妇人骂骂咧咧:“洗快点!没看人都催了吗?就这么几个碗你还磨洋工,吃饭时候没见你少吃一口!”
“马上好了。”老妇人声音弱弱的。
“白养着你吃喝拉撒,干点活你还不痛快,不痛快你倒是走啊,又不拦着你,我请个人还省事儿!”
老妇人加快动作,也不敢顶嘴,一双布满皱纹的手,就在水里浸泡着,又粗又肿,看着倒是怪可怜的。
陆长征只微微蹙眉,倒是刘美云盯着那个老妇人看了许久,脸上表情变化莫测。
“怎么了?”他纳闷。
“我饿了,买两份盒饭吃吧。”刘美云嘴角微微扬起,不管男人脸上的困惑,直接拉着陆长征走到小推车跟前要了两份盒饭。
“同志,你这卖饭,怎么不都用一次性饭盒,还要用工人自己带饭盒给他们洗碗啊?”
刘美云柔声好奇问道。
女人背上一边晃着孩子,一边给刘美云他们打饭,大声解释:“有的工人就喜欢用自己饭盒,反正工地上这水管免费给我用,我帮人家洗碗,人家还爱来我这里打饭咧!”
陆长征看女人不仅对老人苛待,说话嗓门还大,他微微蹙眉,旁边老妇人佝偻着背,估计是腰疼,看女人在跟他们说话,她才敢躲一下懒,轻捶了两下腰。
女人刚好也瞧见陆长征看老妇人的同情的眼神,她大大咧咧挥舞着饭勺说道:“这是我婆婆,我们老家是“大河村”的,你们别觉着我虐待她,她以前可没少磋磨我!养的儿子没一个中用的,一个死了,一个不肯给她养老,没人要才跟我出来打工的!我给她一口饭吃就不错了,洗个碗干点活可不算虐待!”
“她儿子死了?”刘美云诧异了一下。
女人看着刘美云上下打量,奇怪问:“你认识她?”
“不认识。”刘美云摇头,随口胡诌:“就是好奇,怎么有儿子不肯给妈养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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