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朝廷在边疆赔款议和, 十几年来鲜有战事发生。朝中重文轻武, 克扣兵饷之事都是寻常。更有朝中重臣倒卖军粮、挪占军需, 这些直接导致边疆兵士怨声载道,甚至结伙出逃。这样的朝廷值得你一心为它卖命吗?”
这话也只有父子二人关起门来密谈, 若是被外人听到了, 定会指责他们大逆不道。便是陈霖淮也是一惊, 只因他爹以往只顾着做生意,从未和他谈论过朝政之事。
陈霖淮沉思了片刻说道:“从前岳父也曾和儿子说过这话,他辞官归乡便是看不惯朝中奸臣当道,又不愿委屈自己与他们周旋才抛弃前程的。儿子不像岳父读过那么多的圣贤之书,也没有什么救民于水火的远大抱负,儿子考武举只是想谋个前程。将来若是为将,儿子绝不会让自己和手下的将士沾染那些陋习,能保一方平安,就足矣。”
听了他的话,陈员外沉默许久方才叹了口气。
“既如此,你便去吧,为父也不多说什么了。”
“真的,爹,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陈霖淮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他虽打定主意要考武举,但能得到他爹的支持就更好了。
见他还是这般孩子气,陈员外唇角弯起,不免多了几分笑意。转眼间,他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抱负,陈员外深觉欣慰。
“明日我便要启程去京城了,淮哥儿,家中的一切就要靠你担着了。”
往年陈员外也经常出门做生意,短则月余,长则大半年,陈霖淮并没在意。
“爹,放心吧,你不在,儿子一定守好家。”
陈员外出门这日,陈霖淮和明蓁一早便来相送。
用过饭食,陈员外招呼他们来到了东厢房。
东厢房的长几案上还是摆着那个熟悉的白釉刻花缠枝圆腹罐子,罐子前已经供上了三注清香。
和以往一样,陈员外带着他们夫妻虔心叩拜。起身后,陈员外依旧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 。
”爹,时辰不早了,您该出发了。“
陈员外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二人,目光和煦。
“爹走后,你二人要相互扶持。淮哥儿要忙着考武举,淮哥儿媳妇你就多费心照应一下商号的生意,有什么不懂的和安叔商议即可。家里的事也是如此,有成伯帮衬你,我也放心了。”
明蓁心中有些异样,但还是恭敬应下。
“爹,我帮您准备了一些衣食,都交给护院了。您路上也要保重身体,不要过于劳累。”
陈霖淮和明蓁一直将他送到院外,陈员外踏上马车,回头摆了摆手。
“你们二人回去吧!”
“爹!”陈霖淮突然开口叫住他,面上的笑容明媚。
“您早些回来,儿子等着您送我进武举考场呢。”
陈员外只愣了一下,随即便笑着点头。“好!爹答应你。”
送走了陈员外,明蓁和陈霖淮的日子还是和从前一样。
这大半年,陈霖淮一直勤于练武,对武举并没有什么惧怕的,只是哨兵营那里的事务多了起来。
年后,运河漕运恢复,哨兵也正式开始在河面巡逻。陈霖淮上任之后,苦抓哨兵营的训练,如今也终于见了成效。
哨兵巡河第三日,陈霖淮便带人抓住了两名水贼。
这二人撑一艘小船,往来于台县水域,经常趁着商船夜间休息时上船偷窃,也是惯犯了。
将这二人扭送去参将府,袁将军大为赞赏,专门表彰了台县哨兵营。
陈霖淮却不以为意,不过是两名小毛贼而已,他觉得并不是什么大功劳。
明蓁却不同意:“夫君不要过谦,这两人虽是小贼,可是这两年也偷了不少商船。对于被偷的人家的来说,那些银子可能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他们对这些贼人可谓是恨之入骨。夫君抓获这些贼人,他们定是感激的。而且也能避免以后再有商家受害。”
听她这么一说,陈霖淮顿时便有些不好意思。但明蓁开口夸他,他心中更多的是得意。他也不敢懈怠,忙着去书房继续研读兵书,准备武举考试。
年后明蓁铺子里的生意更忙了,有李娘子和桂香在,她也不需太过操心。倒是何夫人专程将明蓁请去,特意问起袁锦云的事情。
何修之已经向父母禀告了想娶袁锦云一事,何大人虽意外,考虑了一下也就答应下来。
何家在京中是世家大户,家中子弟都是走科举正途,从武之人并不多。何修之诗书不精,即便是逼着他读书,这辈子也不知道能否科举得中,倒还不如从武,还能搏个功名。
既然如此,和武将世家袁家结亲也是一门好亲事。
何夫人那里不免多想一些,她更在意袁锦云的品性。
“袁夫人早逝,袁家也没有女主人,我想要上门拜访都不得门路。听婉儿说起,上元节的时候,袁小姐还曾来台县找你。”
明蓁笑着点头,“正是如此,我与锦云一见如故,甚是亲近。夫人也知她家中情况,她母亲已逝,家中弟弟还年幼,也没有亲近的姐妹,便喜欢来找我相陪。”
何夫人听她说起这些,不免多了几分心疼。到底是个小姑娘,没了亲娘,府中还是姨娘当家,确实可怜。来找亲近的姐妹玩耍也没什么,倒也不能说她不守闺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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