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口温若便感觉到舌尖上的丝丝甜意,她狐疑地蹙眉,不得其解。分明方才嘴里还因为许久未饮水而觉得有些发苦,怎么睡一觉就变甜了呢?
还有——
“你怎么天天过来?”温若揪起小眉头,试图用恼意掩饰自己的羞赧,“快回大帐休息去呀!”
身为一军主帅,有这么闲的吗?而且......这儿虽然隐蔽,但也是在军营中,万一被人撞见了可怎么办?
“不是很累。”
谢屹辞说了谎,怎么可能不累。可将军务处理完后,他便不由自主地朝这里走来,他无法不承认,比起休息,他更想见她。
——他可真是疯了。
“那你可真厉害,”温若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困倦道:“我都困死了。”
谢屹辞抬手揉揉她的脑袋,“那就回去休息。”
温若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蹲下来与之平视,低声说:“有个问题想问你......”
谢屹辞嗯了声,“你问。”
“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温若抿抿唇,声音小小的,“那......可还记得为何会选择上疆场这条路?”
过去温若不清楚,如今渐渐了解到战争的残酷。她忽然很想知道谢氏一脉,还有谢屹辞为何愿意多年守着这边境,终日与敌人搏斗、与死亡擦肩。
良久,谢屹辞都没有回答。温若自知这问题不好作答,便也没追问,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肩,说:“就算不累也早点回去休息呀。”
说完她便站起来,准备抬脚往前,可手腕却被握住。温若诧异地转头,望见谢屹辞徐徐起身,漆眸渐深。然后,她听见他清冽的声音,低沉却又坚定:“每片疆土都需要屏障,总有人要当那道屏障。”
温若怔住,双眼忽然有些发热。
“又要哭了?”谢屹辞抬手用指腹蹭了蹭她微红的眼尾,轻笑:“别把我想得太无私了啊。就算世上没有谢屹辞,也会有其他人心甘情愿当大昭的屏障。”
闻言,温若的眉心拧得更紧了,整张脸都写满了不高兴。
“我说错话了?”
温若重重点头,抬起下巴不满地软哼一声——
他总是乱讲话,惹她生气!
“行,”谢屹辞垂下手,“那我不说了,快回吧。”
触在眼尾的那一点温热骤然消失,温若有些眷恋地望了眼谢屹辞的长指,极不自在地咬咬唇。然后,她伸出指尖朝谢屹辞轻勾,示意他凑过来些。
谢屹辞不解其意,但仍是微微俯身凑近她。然后他清晰地看见温若伸出胳膊牢牢地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柔软的脸颊轻贴他的侧脸......他的身子又一瞬的僵直,心跳亦是停了半瞬,然而耳畔拂过酥酥麻麻的气息,伴着她绵软的声音,“那大昭的屏障可得一直好好的呢!”
“嗯。”谢屹辞听见自己喉间溢出一记低哑的回答。
“不能受伤,一点点小伤也不可以有。”
“嗯。”
垂在身侧的手徐徐往上,搭住她纤弱的腰。不多时,却被怀里的人儿一把推开,再回过神时婀娜娇影已跑出一段距离,背对着他摆摆手,然后步子迈得更快......
谢屹辞站在原地失笑。
——他总以为美人计乃天下最无用的计谋,今日才知晓自己有多浅薄。
夜色渐浓,军营中一片静谧。
温若满脸通红、轻手轻脚地回营,却在掀开帐帘时撞上周嫣,继而望见她沉沉的脸色。
“嫣......”
才说出一个字,温若便被周嫣拉着一起出了营帐,在帐外的矮凳上坐下。周嫣一脸无奈还故作冷漠地问:“刚刚去哪儿了?”
“我、我......”温若眼神闪烁,一时找不出借口来搪塞。
周嫣轻哼一声,“别我啊我的,我都看见了!”
“啊?”温若愣住,忽然手足无措起来,可她分明没有瞧见周嫣呀!难不成是在她睡着的时候......谢屹辞明明那样警觉,为什么不叫醒她!
“你说说你,怎么就听不进去我同你说的话呢?”
温若又羞又窘,耷拉着脑袋一晃一晃的,好不可怜。周嫣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见她如此便也就说不出指责的话了,她轻叹道:“咱也不说别的了,只是你看呀,你今年才十六,谢将军他都二十二了,你跟着他多亏呐!”
亏?
亏什么?
温若不理解,不过就是差了六年,不是很正常吗?可她不敢说,怕又被嫣姐瞪了。
周嫣从衣袖中掏出两个用帕子包好的馒头递给温若,“快吃!你还小,对男人不了解,姐姐是学医的还能骗你不成?男人啊,好看没用,他得年轻啊,不然老了可就不中用了!”
白面馒头含在嘴里,漫开淡淡的甜味。温若眨眨眼,还是不太懂——
谢屹辞看上去一点也不老呀,怎么会不中用呢!
皎洁的月光照在温若皙白的脸上,印得她更加恬静。周嫣摇摇头,不知该如何跟这样懵懂的她解释。倒是温若,小口吃着馒头忽然想起什么,杏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她凑近周嫣小声问:“谢将军不中用的话,那谁中用呀,范将军吗?”
闻言,周嫣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差点蹦起来,脸上亦泛起红晕,她恨恨道:“吃你的馒头吧!”
——小丫头片子,枉费她一片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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