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噬情蛊,亦称为诛心之蛊。
第40章 轮廓 你也要第一时间认出我。
按时日算, 冬日已至尾。可不知是边地的缘故,还是今夕的气候异常,外头的天儿反倒是越来越寒, 丝毫没有春日回暖的迹象。
温若今日穿着并不厚的淡杏薄襦衫, 她静静听着方墨澄的话,身上的血液渐次凝固,整个人仿佛置身冰窖。撑在桌上的纤指微蜷, 指尖用力掐着木桌,不多时便将指端弄得鲜红充血......可她浑然不觉痛。
方墨澄沉重地凝着温若苍白的脸,终于艰难地将话讲完, 帐中倏地安静下来, 温度好似亦冷了几分。温若强迫自己冷静, 她咬着唇微微偏过头, 目光再度扫过那七个不同色彩的药瓶,低声问:“这七瓶药......又是代表什么?”
语毕,她才听清自己的声音有多喑哑颤动。方墨澄注意到温若脊背微曲, 忙将木椅放在她身后。待坐下后, 温若瞬间意识到自己全身脱了力,几乎是瘫坐在椅子上。
方墨澄无声喟叹, 解释道:“七种药水, 即是人的七情。药水相融,若是滴入常人的血, 药水不会有任何变化。公主看, 这便是将军的血融入后的反应,药水轻沸,证明将军的七情正在慢慢消退中......”
抵在桌上的指尖猛然一颤,指端的雪肤好似破了皮, 疼得她雾眸微热。
喜怒忧思悲恐惊,世人皆有七情六欲。温若难以想象,若一个人没了任何情感,那还能称为人么?
——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异。
“可有解法?”温若无甚底气地问出来。明明知道若是有办法,方大夫绝不会是如此为难的愁色,可她还是不死心,偏要问一问。
方墨澄的脸上浮现些许愧色,他缓缓摇头:“大昭禁蛊多年,若是寻常蛊毒倒还好解。可此蛊太阴毒偏门,若贸然去解,恐会危及将军的身体。”
“那......”温若眼里的湿意渐浓,“方大夫可知此蛊已发作了几次?”
方才他说蛊毒发作只十次,那人便会化为......温若心口紧缩,不敢再想。
“在下医术不精,难以算得......”方墨澄眸色黯淡,继续道:“公主的猜测是对的,血腥确实会激发将军体内的燥怒,如今只要暂失嗅觉即可。可若随着将军体内的蛊毒渐渐深入,可能只是见到一丁点血色便会令他疯戾难控。”
温若眼睫一颤,泪珠瞬然顺着面颊滚落。神识混乱,与谢屹辞相识后的一幕幕自脑海中划过,算上初识和先前在溪边那回,加上观逸说过他曾在寒韶寺醒过的那两次......所以到现今,他体内的蛊毒至少已经发作五次了。
至少,五次。
若、若还有她不知道的呢?
“噬情蛊的事,先不要告诉将军。”
方墨澄颔首——
大捷在即,将军不该分心。加之他并未寻得合适的解蛊之法,何必让将军徒增烦恼。
*
温若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营帐的,周嫣见到温若失了魂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因这几日来了月事而身子不适,便急忙推着她去休息。
整整一日,温若将自己缩在麻被中,粗糙的麻质被褥将她的娇嫩雪颈磨得微微发红。周嫣唤了她好几次她都不愿起来,直到暮色四合,帐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她才怔然坐起身——
是他回来了。
两人早有约定,再晚也要一道用膳。可今日,她注定要失约了。温若的雾眸微肿,心口酸涩不已,她不敢去见他,她怕一见到他便失控地痛哭......直到夜阑人静,同伴们都睡熟时,温若才轻轻起身,换好衣衫悄悄出帐。
因范晞吩咐过,夜间巡守的兵将见了温若便也不多查问,随她在营中任意走动。
温若心里窒闷得难受,本只想在帐外透透气,可不知怎的,脚步走着走着便到了大帐外。她抬起眸,望着里头昏暗的烛光,只驻足一瞬便抬腿欲走......可她才一转身,手腕便被扯住,随着帐帘一撩,她的身子已然被拉入帐内。
小小的低呼声被寒冷的夜风吹散,消失不见。
“今日为何不来?”谢屹辞皱眉,目光中满是不解。见眼前的人垂着眸迟迟不吭声,他伸出长指抬起她的下巴,却在看清她微红湿润的雾眸后心口一沉,缓声问:“怎么了?”
熟悉的眉眼印入眼帘,让温若的鼻尖酸涩不已,她摇摇头,哽声撒谎:“肚子疼。”
闻言,谢屹辞眸光微顿,想到女子每月的特殊日子。他了然地略微俯身,手掌探到她的膝下,将人打横抱起走到木床上坐下,再扯过床上的绒毯盖住她。
温若乖顺地坐在他腿上,无力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谢屹辞凝着她蔫蔫的模样,将温热的掌心贴到她的小腹处,问:“很疼?”
眸中漆色渐深,顾不得男女之礼。谢屹辞小心翼翼地给她揉肚子,皱眉思索:该是多疼,才能让她疼得哭了。
小腹传来细细麻麻的暖意,让温若眼中雾气更浓。她轻轻嗯了声,然后调整了个姿势,将冰凉的脸埋进他的颈窝,汲取他的温度。
“吃过东西吗?”谢屹辞问。
温若在他的颈间缓缓摇头。谢屹辞颇为无奈地将怀里令人操心的姑娘放到床上,再道:“等着。”
温若不解其意,只是怔怔看着他走出大帐,不多时,帐帘又被掀起,谢屹辞端着碗进来。温若双手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谢屹辞坐到床边,碗里的面飘出热气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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