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点地吻着她细腻的肌肤,一丝丝地触碰过她的长发。
她的头发很多很长,长发散落在床铺的四处,是最好地装饰肌肤的黑色绸缎,显得肌肤如雪,气质动人。
但最美好的还是她的双眸,里面满满都是他。
唯有此刻,她好像完全彻头彻尾地在意他。
对比他,她才是真正的美人。
美人之美,由内而外,媚眼如丝,丝丝扣人。
他如此心无旁骛地专心细品,等到时光迅速飞逝,忽然有种霎时间穿梭时空,恍若隔世的怅惘感与不舍感。
他越来越喜爱与依恋与她的温存了,事实上即使是昨天离开她时,他也整夜都在想着她,并且毫不腻烦,恍恍惚惚任由时间飞逝。
但忽然的,他抱着她蜷缩起来。
明明佳人在怀,却有种事事不由心的难过感。
“我好累。” 他忽然说。
“你喜欢我吗?”他又紧接着问。
少女没有回答,她已经睡着了,他只听到她细弱又规律的呼吸声。
他还问:“现在那么久了,你决定要和我结婚了吗?”
他一开始并不在意结婚这种事情,结不结婚无所谓,只是想有一个两人日日纠缠到床上以便吸取阴气的理由罢了,可是现在明明没有婚约也可以,他还是问出这个问题了。
因为他始终记得,他邀请她婚约时,她那怀带很多疑虑、不甘不愿的模样。
睡着的她没有被他的只言片语影响,满脸都是不想沾惹尘埃的圣洁感,她是白雪,也是清澈水光。
而在她身边的他,对比之下,就是那棘手的尘埃,随时要把白雪染黑,把水色弄浑了。
他望向屋顶,又看到了那些蜘蛛网。
昨天他想着要完整地清理这里一番,今日忽然就不想了。
他把这里弄得再干净、再整洁,真正的她会领情吗?
同为洁癖,他以他自己的角度深知,只要一旦开始爱上干净的感觉,就会渐渐地陷入越来越追求洁癖的状态中,越来越病态。
如果她一直这样光洁美好下去,会越来越追求美好,当然看不上真正满是污垢与血腥气味的他。
淤泥与莲花有云泥之别,哪怕莲花一开始从水底长出,最终也会在水上清新的空气里摇摆,沐浴着消除万物邪恶的阳光。
而淤泥则在水中蔓延,随时等着有外界的动物经过时,把湖水搅动得浑浊不堪。
这些都是自然赋予的本性。
傍晚很快过去,顾回铮这次却没有叫醒少女,也没有离开,而是看着窗户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后,他望着桌子。
桌上突兀地出现好几盏灯。
灯上烛火摇曳,点亮了屋内,给屋内打上温润的光亮,但也给屋内的各种物体照出长长的拖拽一般的阴影。
阴影重重,如鬼影幢幢。
顾回铮眼眸里都是这些阴影,好似身体里无数黑潮在涌动。
良久后,他下狠心放开了少女,站到屋外。
今夜明月被乌云笼罩,屋外是一片黑色,但尚能看得清楚哪里是树林,哪里是天空。
顾回铮夜晚视力极好,还看到了窥伺这个屋子的鬼怪。
夜晚的山林,是真正的鬼影幢幢的世界。
这些东西如他一般,肯定都是想要屋内少女的阴气的。
他对他看上的东西一向很有占有欲,更别说对少女已经有几分复杂的情愫的时候了。
不想离开,哪怕知道这些东西靠近不了少女,他也不想离开了。
他一直白天过来,其实应当偶尔晚上也要才对。
站在屋外的青年身上忽然泛出黑气,黑气四散,迅速如弓箭一般,穿射到山林的四处。
不就好,山林远处有动物的惊恐叫声。
他无声地笑了笑,却忽然可怜巴巴地喘息了起来,孱弱地扶着门,用力地敲动几下,喘着气喊着少女的名字后,他紧接着迅速进入屋内,狼狈地关上门,倒在地上呻.吟起来,仿佛在遭受着莫大的痛苦。
封东语被这种声音惊醒,睁眼便是烛火才有的温柔光亮的世界。
这么晚了吗?谁点的灯?
她下意识想到,然后迅速辨认出顾回铮的声音。
她现在还闻到他的气息,还爱着他,便立刻紧张地下床去检查,发现顾回铮浑身是血,在她眼前绝望又缓慢地挣扎。
“顾回铮?这是怎么回事?!”她跪在地上艰难地问,想碰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不敢去碰。
“我下山时被山林里的野兽袭击,又被无数的鬼争先恐后地吞噬我的生气。”他气喘吁吁地说。
“天哪。”封东语手足无措地跪坐在地。
他仰望着少女,满脸是不甘的怒火和强烈的求生渴望,脸色苍白,满是冷汗,表情疼得扭曲了迷迷怔怔地说道:“小阕,我好疼,好难受,我不想死,不想离开你。”
封东语着急得眼睛红了,立刻咬牙说道:“我去找大夫!”
他却拉住她,艰难地说道:“来不及了,我只是想回来见你最后一面。”
封东语也觉得时间不充裕,但她不能见死不救啊,便连忙想抱他起来,可是手指碰到的不止是血迹,还有他身上无数的伤痕。
“抱歉,吓到你了。”他明明那么痛苦,最后却这样温柔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