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在江州只能待一日,没有多余的时间在她身上消耗,于是翌日我便离开了鸿运楼,走之前我把身上的银子和铜板全数留给了她。”
原来是这样。
凌子萩听到,慢慢点头,紧接着她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开口道:“按照大人的说法和时间推算,大人见到梨落的那日是朱家被杀的那日?”、司炎修点头,“嗯,现在想来应该是。”
“那么如果梨落在南郊的树林昏迷了,是不是代表,当时裴永烨和王文慧还想杀了梨落,只是之后没得手,让她逃出来了?”
司炎修听到凌子萩的分析,微微蹙眉:“有这个可能。”
“她逃出来,被大人救下,还得了那么多钱,是怎么被抓回去的?”凌子萩喃喃自语。
司炎修面色一沉,他知道凌子萩要说什么,梨落能被抓回去,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裴家已经做好诬陷她的计划,在梨落想潜逃出城的时候,被看守在江州城的官兵抓住带回衙门,而第二种..
他思忖到这,只觉得心中一缩,尽管他不愿意相信可是这可能性没办法排除,就是他的师傅也是三年前大理寺卿的祁大人,知道他救了一女子,在两人离开客栈的时候通知了知州府,把梨落抓了进去。
马车在冯府门口停下。
司炎修的思绪也在这一刻停驻,他微微挑起帘子,望着站在门口等他的徐谦,敛起心底的波澜,领着凌子萩下了车。
第115章 江州瘦马(52)
冯邵的书房和一般大户的没什么区别。
一桌,一椅,一架几案,对面是大部分书房都会布置的书画,字裱。
凌子萩扫过冯邵的架几案,上面全数都是好些医书,有常见的,也有稀奇古怪早已在民间遗失的。
她随手拿起几本翻开,里面竟然有讲解祝由术的,还有..还有些蛊术,痋术,降头。
现在她终于明白冯邵为何能如此蛊惑人心,看来和这些歪门邪道分不开。
“大人,那封信找到了吗?”
凌子萩把手中书放在随行的一名大理寺捕快手中,示意他把这些书带回去之后,扭头问身后的司炎修。
司炎修没吭声,只是随手把手中的信件递给凌子萩。
凌子萩接过,望着眼前娟秀的字体,道:“这是..梨落写的?”
司炎修点头,淡淡扫了一眼,转身朝外面走去。
大人,见字如面:
自打三年前一眼万年,若桃便早已心许大人,只是那日错过,若桃不知大人身份,更不知大人心思,犹记得大人说过帮若桃申冤,若桃怕牵连大人,除了掩面哭泣,又怎舍得大人这般飘然少年为一不知名女子赴汤蹈火?
大人走后,江州差役突然闯入,两月牢狱,两月教坊,若桃自知你我再无可能相见。
谁知三年后,若桃在林州河船无意间偶遇大人,大人或许不知那时小女心中欣喜,哪怕大人并不记得,若桃都不怨不恼。
当石知州说出您之身份,若桃心中更是错愕,原来大人是大理寺卿——司炎修。
那一瞬间小女心中复杂难以诉说,之后大人的逼问,大人的苛责,若桃心中悲喜交错,喜是若桃又见到了恩人,毕竟若是没有双林寺南郊那一好心搭救,小女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苟活于世,悲是若桃和大人越走越远,大人是清廉,是判官,而小女不过是一任男人肆意玩弄的妓/子。
大人明知道若桃是敌人棋子,依旧让若桃远走高飞,果然您和三年前一样,依旧是那般善良,明辨。
可是..
小女可能无以回报大人,因为若桃知道这次离开林州的结果只有一个——死!
若桃清楚既然横竖都是死,恩人又是大理寺卿,若桃便携书瑶、冯邵开启这场局,给家人报仇给朱家翻案,可小女也深知利用了大人,心中有愧更没脸相见。
所有人都以为书瑶是为了给丑丫头报仇才算计的宋泽,其实不然,丑丫头是宋泽误杀,但是书瑶的父亲却也是被宋泽所逼,至于原因书瑶未曾提及,若桃也未细问过。
但是若桃能明白书瑶的心情。
不过几岁便成了孤儿,好不容易再次得以家中温暖却又被旁人生生撕裂,那种感觉、那种仇恨不、共、戴、天!
若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明个又或许能多活几日,可结果都是一样,这计划里就算少了小女子一人,都无关紧要,最后若桃若是死了,便会给大人留线索,若桃知道大人要什么,尽管若桃知之甚少,却也愿意如萤虫给大人照亮前方的路。
若桃死后若尸首未曾腐烂,请大人同对待书瑶那般对待若桃。
朱若桃落款。
凌子萩长舒一口气,慢慢把信合上,她突然想起一句话“自是人间多情客,悲欢离别,喜怒哀乐,只是断肠忆平生。”
“大人。”她悄然走到司炎修身边,把信递上。
司炎修接过,没有再打开,而是把信笺随手塞进冯府鹅卵石道旁边的照明烛内,恍惚一瞬,那信变成了一堆灰飞。
“走吧。”司炎修把目光收回,侧头望着身边的女子。
凌子萩点头,跟着他上了马车。
深夜的江州城格外寂静,黑暗中偶尔响起的打更声,算是此刻城内唯一的喧嚣,凌子萩望着车窗外的街景,空无一人的街道,亦无一人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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