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能接受他生活上不那么便利自如吗?
再比如发生什么意外,他能第一时间帮到她吗?
琐碎的小事加起来也会磨砺咯疼人的脚底,走了足够远的时间,就会疲惫到难以忍受了。
看不见这件事情倏然变得难以接受,会不断发现自己有很多事情做不好,也做不到。
有天宁絮一个喜欢的耳饰不见了,江逢想帮她找,手摸过桌台、椅子、沙发都没有找到,有种大海捞针的无力感。
单雨晴一来,就在矮几边上找到。
可他连宁絮喜欢耳饰的样子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喜欢的原因。
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却像一根无形小刺,扎得人神经发疼。
当宁絮说分开的时候,江逢也没有解脱。
他坠入等待的痛苦深渊,等她回来,等她亲手解开四叶草手环,他再离开。
可当宁絮回来,问他要不要继续留下时,他又选择了留下。
她不喜欢他了,说没有负担可以随时离开。
很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很多人只会选择自己需要的去相信。
宁絮说的话哪怕只有一层真,江逢也相信,他别无选择,因为宁絮还要他。
只是身体上的需要,他也应该满足她。
画画是真,发生关系也是真。
但又有事情出乎意料了。
江逢没想过身体上带来的感受这么强烈,愉悦的、兴奋的、刺激的,难以抵挡,难以控制。
因为爱意存在,再通过身体融合,连灵魂都得到极大满足而颤栗,破碎之处都被粘合补足。
江逢一边害怕宁絮会爱他,会付出太多,一边又忍不住同她亲密。
不可避免产生依赖感和信任感,想牵手,想拥抱,想亲吻,想感受她的体温,又担心她很快厌烦他太粘人。
这样的日子还可以持续多久,江逢已经不敢去想,不敢去算。
再久一点就好了,宁絮生命中的另一半再晚一点出现就好了。
可那个人还是出现了。
*
起初江逢发现宁絮频繁地跟一个男人打电话,并称呼他为佟哥,语气满怀亲昵关切。
聊天的具体内容听不清,因为宁絮总避开他到阳台打电话。
晚上睡觉前她也不刷视频了,江逢问她:“在做什么?”
宁絮说:“聊微信。”
江逢犹豫了下,仍然没忍住问:“和谁?”
“一个朋友。”
江逢张了张口,没继续问下去,后面的问题他也没有勇气和资格问下去。
后来逐渐发展到,宁絮时常出门去见那个男人。
为什么知道是那个男人,因为他不由自主地记住那个男人的声音,男人来电话,宁絮很快会出门。
“是去探店吗?”江逢坐在沙发上问。
宁絮拿起包,在玄关处换鞋:“去见人。”
江逢想问能不能一起去,宁絮已经匆匆忙忙地关门离开。
她脸上的表情是喜悦的吗,也许还有期待的。
见心上人总是很开心,他知道。
江逢低头下,慢慢攥紧了手。
他没想到宁絮这么快就腻烦他,他甚至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该用什么挽留她。
可他好像连挽留她的资格都没有,当初约定的就是宁絮可以随时找到喜欢的人,然后离开他。
江逢每天都像是在悬崖边上游走,等待她一句话将他送入深渊。
夜深时分,他再难入眠,握紧她的手,心中压着沉甸的痛。
他应该祝福她,可他做不到。
直到这一天,晚上直播完,宁絮又接到那个男人的电话,很快收拾东西上楼拿包要出门。
以前宁絮见那个人都是白天,基本会在天黑前回来,这是她第一次晚上去。
横在神经上的那刀终于斩落,江逢猛地抓住宁絮手腕,深呼吸道:“去见谁?”
宁絮回头看他:“朋友。”
他状态似乎有些不对,睫羽轻颤,唇线抿直,颈脖线条绷着,用着力气克制情绪。
宁絮赶时间,摸摸他的脸颊,说:“晚点回来跟你解释。”
“你今晚会回来吗?”江逢轻声问。
他的模样好似有些可怜,语气里也藏着哀求。
宁絮微怔:“会。”
“我等你。”
宁絮匆忙离去,江逢全身卸力,脊背弯了,缓缓靠坐沙发,落在地上的影子也逐渐缩小成一团。
夜色沉郁,只余下客厅时钟一格格拨动的声响。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死寂在无限弥漫,如雾霭般压在人的心头,使人窒息。
到了凌晨两点多,江逢仍在原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机械地拨打宁絮的电话,直至手机没电,他也丧失力气去找充电器。
心不断下沉,血液也愈来愈凉,大热的天没开空调,他全身发冷。
这一夜过于漫长,亮了一夜的灯也在等不归人。
是该结束了。
江逢僵硬地从沙发起身。
他的东西不多,但都不想要了,把东西收拾好,堆在一角,到时候请人上门扔掉。
他也想走得洒脱,可开门的时候步伐仍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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