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草, 有些时候也是救命良药。
这几日的西南城里人来人往的, 何况马上春节,这里比平常要热闹一些。
登仙梯出世的消息也是传到了西南城的,天灵网附近这几日一直围满了人。
有个穿着白衫,衣领不羁地敞开些许,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摇啊摇的男子拎着两壶酒,一些下酒菜,慢吞吞路过,便好奇地看上几眼,看这天灵网上有没有有趣的新鲜事。
看了半天,他似乎觉得没什么有趣的,便又慢吞吞摇着扇子往前走。
他穿过了几条巷子,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外面停了下来,然后就敲门:“师父,我买了酒回来了,开开门,我跟你说啊,今日这酒啊,据说是埋了百年的桃花酿呢,西南这地方,可是很少喝得到的。”
他声音含笑,听起来缱绻动人,自有一股多情的风流韵味。
屋子里过了一会儿才传出一道不耐的声音:“沈雾海,我不是你师父,酒放下,你走。”
那语气虽然不耐,可声音却依旧温润斯文,如醇醇清酒,听了便忘不了。
沈雾海也不恼,反正已经被拒了八次了,他就站在门外,开始和往常一样说起修仙界有趣的事情,顺便孜孜不倦拜师,话特别多。
他说:“哎,师父,你说这登仙梯不会是诓人的吧?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飞升的啊!”
“这修仙界根子里真是烂透了,前段时间我去那天行会也是见了一堆烂人,最后天行楼也没去成。”
“师父,我就觉得这修仙界没有比你用刀用得更好的了,就是传说中的鹿烬魔头也比不了!我就想拜你!”
“说起来这鹿家,之前我还在无涯谷听到了鹿家惨事,惨是真的惨,那鹿烬的女儿从小就被拐了,是被无涯谷的宁风免拐的,将那小姑娘拐了在无涯谷养了十六年,再把她送到无定九幽下面去镇守妖魔了,真惨啊!”
沈雾海这话音刚落下,一直对他紧闭着的木门忽然就被人用力拉开了。
里面那人穿着一身灰布长衫,身形清瘦颀长,他的眉眼清隽斯文,却也秀丽无双,精致的五官凑在一起却没有任何阴柔女气,反而因着温润的气质显得极为疏朗俊美。
此刻他那双乌黑的眸子里烧着火,一字一句,压着语气,哑着嗓音,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沈雾海愣了一下,自从在瘴气毒泽的山里遇到过这刀修后,从未见过他如此情绪外露的样子,这人从来都是安静而温柔的,沉默低垂的眉眼令他身上一直萦绕着一种死气。
可现在,这死气忽然就烧了起来。
沈雾海被吓到了,喃喃说道:“那个啥,师父,我刚说了很多,你说的是哪一句?”
鹿烬不愿再与沈雾海纠缠师父的名头,嗓音又哑又沉,他盯着他,问:“鹿烬的女儿从小被拐。”
沈雾海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有些奇怪,但他摇着扇子就说了:“我在天行会的时候听说的,说那刀修魔头鹿烬的女儿从小被拐,是被宁风免拐的,说她的体质特殊,可以镇压无定九幽之下的妖魔,当初不是那个灵心自愿以身魂净化妖魔来平无定九幽之乱么,这宁风免干得出这事可真是不要脸。”
他说完后,就发现面前一向温润斯文的男人一张脸铁青无比,周身气势凛冽,他出口的嗓音仿佛是含着血一般,“宁风免,无涯谷,无定九幽。”
沈雾海听着他说这话时的神色,感觉到他此刻他灵力已经在暴动边缘,他愣了一下,要是此刻还领悟不出什么来的话,简直是白活了。
他立刻就说:“鹿雁还活着,还好好的,我去天行会时见到了,她和她哥鹿归在一起,身旁还有一个男子,这事,就是鹿雁自己说出来的。”
鹿烬听到这话,周身气息一练,呼吸一窒,一双眼骤然就红了,他朝前探出一步,整个人透出无法形容的激动,带着喜悦,带着小心翼翼,带着酸涩,他问:“你见到了?”
沈雾海肯定点头:“见到了!”
鹿烬立刻又问:“那她现在在哪?”
沈雾海回想了一下天行会上的事,说道:“鹿雁应当是一个叫做清虚剑宗的小宗门的人,师父你现在就要去清虚剑宗吗?我和你一起呀,天灵网上说现在清虚剑宗正要给一个叫清清的医修举办招亲大会,应当很热闹!”
鹿烬听到鹿雁在清虚剑宗立刻就朝前走,走了半步听到沈雾海后面半句话,一下顿住,一双眼里风云聚起,他问:“医修清清,招亲大会?!”
沈雾海被鹿烬望过来的一眼给吓到了,说话都要结巴了,“干、干嘛呀,师父,我这、我这都是天灵网上看的。”
他知道他的刀厉害,人骨子里也是凶猛的,但是鹿烬生得太温润清雅了,像个凡尘的书生,一点不像个刀修,所以平时他不出刀时并不会让人心惧。
但是刚才被他看的那一眼,沈雾海觉得自己这个认定了的师父整个人就是一把锋利无比的绝世好刀。
鹿烬什么都没说,身后屋子里的东西也不要了,直接御刀而起。
沈雾海见了,将东西放进芥子囊里,抓住刀就倒挂了上去:“师父,一起啊!”
鹿烬懒得理会沈雾海,此时他整个人都在发抖,眼圈很红很红,一会儿想着从他手里丢失了一千年的女儿,心里便像是被潮水淹没了,一会儿又想起了和自己分开许久的妻子要和其他人成亲了,心里又是冰水浇又是烈火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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