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陶粟咳得有些久,还带着一点痰音,不像是被米粟呛到,更像是伤风生病了。
海上物质条件贫乏紧缺,海民生病是要事,尤其是珍贵的女人,体质稍差些的一场风寒就能带走。
“这是怎么了?”顾阿妈关心地搁下了筷子,直起身来看着陶粟。
顾川也微皱起眉头,一手扶着陶粟的背,一手帮忙顺她胸口的气“刚才也咳了,今天应该咳过好几回了。”
陶粟咳得感觉稍微舒畅些,忙摆起手来“没事,吹了点风而已,很快就会好。”
这话顾川是信的,之前陶粟跟他坦白过空间里有药箱,里面有许多治疗的药物,包括两人初见时,她的发烧也是吃药才好的。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轻易松开皱起的眉头,至于其他三人就更不知道了。
眼看大家因为她的小病上起心来,陶粟颇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偏偏她越尴尬难为情,咳得就越厉害,连白皙的颊面都羞红了起来。
这时顾父更是作势起身,准备去取存放在吊脚楼里的药品“正巧我那有治对症的药,是今年新得来的……”
“不用,真的不用!”陶粟勉强压下咳意,极力阻止。
顾川当她空间里的药更好,便顺势跟着拒绝,转而又低头轻声问道“那我们回去吃?”
陶粟听完他的话,颊边浮现起两抹酡红,羞怯湿漉的目光又嗔又怨“我不能吃啊,你忘了吗?吃药不好……”
她的手下意识护在了腹部,一点都不敢吃药,生怕肚子里可能已经种下个苗苗,会被伤到。
这个举动太过显眼,顾家阿妈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她又惊又喜,忍不住算了算日子,喃喃道“这么快就有了?”
陶粟听了又羞又恼,连忙解释“还没有呢,我,我们只是在准备……”
她也不好说其实昨天才刚真正发生关系,但之前又有许多次体外,会不会中奖谁都不知道,思来想去这些话并不方便对外人说。
再看另一边的顾川满眼期待地摸着陶粟放在小腹上的手,已经完全失去了之前淡沉冷峻的模样。
陶粟瞧他来气得厉害,啪得将他的大掌打离。
然而顾川像是不知痛似的,再接二连三伸来摸她,嘴角还止不住地冒出笑意,如同马上就要当阿爸似的。
饭桌上出了这么件预喜,整个顾家排屋的气氛都热络了不少。
陶粟没有胃口再继续吃东西,她的剩饭碗自然由顾川负责包圆,里头还剩下一些米粮和小半只啃得零零落落的鸡腿。
她怕自己的感冒会传染给顾川,不太想他吃那些剩饭。
反倒是对面的顾阿妈一边忙着将剩余的鸡汤端下桌,一边乐呵呵道“让阿川吃吧,以后他要吃的东西多着呢。”
她将锅里的鸡盖上盖,安放到屋壁角落存好“这一锅给你晚上留着,好好补补……”
顾阿妈嘴中念念有词,听得陶粟更加无地自容起来,连眼尾都氤氲开了一滩迤逦的殷粉,觉得自己在顾家人眼中就是娇气的代名词。
不过她想得没错,在顾阿妈等人心里,她俨然从一个不知被顾川打哪捡回来的富贵窝里娇小姐,变成了一个体质较差的富贵窝里娇小姐。
这并不含贬义,更多的则是对她良好出身的一种肯定。
毕竟孕期不能吃药这种认知,迄今也只有在余陆腹地的大族或是船舰上的贵族中才会留存,而像他们海民两害相权的情况下,还是更关注母体。
得了病该吃药吃药,该医治医治,并不会为了腹中的胎儿就束手束脚,只有在保证母体健康的基础上,才会分些注意力给未出世的孩子。
至于优胜劣汰全靠天意,孩子若是不健康或者没了,那再生就是。
无论如何,顾家对陶粟还是存了一百二十分的伺候心思。
知晓陶粟或许有孕之后,顾家阿妈一吃完饭就催促着两个儿子率先去小租屋进行清理。
在得知那边已被顾川弄得七七八八后,她便先放了顾川去安顿陶粟午睡,一切都以陶粟为重。
顾父突然也心生起一种要做阿爷的新奇感,二十多年的孤独岁月,一夕之间就有了妻儿,眼下可能连孙辈都有了。
他面上不显,实则内心分外激动感慨,索性丢开了后岸等着他去检修的几条渔船,一心一意忙活起顾家的事来。
顾家屋子多,物品摆设更是不少,一样样擦拭检查得费去不少力气。
顾父看着成熟儒雅,但年纪也不轻了,一点点做下来就有气喘,靠在柜子上休息积力。
顾阿妈瞧他辛苦,好心地端上了一碗热茶,水是天上大雪化的,而茶叶自然是顾父给的。
这些年顾父在村里善于经营谋划,不仅是人脉资产,连外头稀少难见的物件他手头也有。
往先只是自己藏着把玩,如今找到了发妻,一下子就变了性子,尽数都塞来给了顾阿妈,一些不好带来的只能先摆放在他屋里,但也带顾家阿妈全部看过。
顾父接过了顾阿妈手里的茶,同时也捉住了她的手,满目都是温绵情深。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他眼中,顾家阿妈永远都是嫁给他时温柔秀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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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下了,你该去外面帮他们了。”陶粟小脸红扑扑的,催促着顾川赶紧去外边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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