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个孩子也七手八脚地跑过来连拉带拽,生生把稳婆给弄了进去。杨久转了一段路情不自禁又走进了这个小院,知道稳婆进去了放心了不少……室内的通呼声忽然加大,听得人心慌慌的,杨久控不住地原地走来走去,眼角余光注意到这家的男人哈欠连天的,站没站的样子,歪歪扭扭地靠在搭出来的灶台柱子上。
对别人的生活不好置喙太多,杨久仅仅皱了眉。
“不行不行,孩子位置不正,不好生。”
产房门打开,稳婆的声音传出来,紧接着,招娣端着一盆血水往外走,边走边指挥几个妹妹干活,她脸色很难看,对妹妹们投来的无助目光顾及不到。
“可以正胎位。”是王异的声音。
稳婆抗拒,“我不会,出了啥事儿别赖我。”
“你接生这么多年,肯定遇到过几个,你比我有经验,我说,你来做。”
“不行不行不行……”稳婆连连拒绝,“你别拽着我,我弄不了,女人生孩子就是走鬼门关,顺利生了就走出来,没生成就往里走,阎王爷要你怎么死,生死簿上都记着,我一个乡下老婆子拦不住。”
“你别走,你在旁边站着,我来做,这是一条命,不能够眼睁睁看着她死了,一尸两命你心里面能安啊。”
稳婆还是不愿意,身影已经在门口能看见了,“老婆子接生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你这么麻烦的,又是洗手又是什么消毒还要老婆子换衣服,官老爷审案子都没有你麻烦。孩子横在肚子里,哪里正得过来,我看你就是在做梦……”
她脸色发白,心里面可没有说的话那么有底气。
这是难产了……
杨久怔住。
胎位不正,胎儿横着,产妇气息变弱,在现代剖宫产尚且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风险,更何况是古代。
王异说,“我看过书,书上有写,我爹……”
“一个男人懂个屁生孩子,书上有写生孩子。”王稳婆急着要走,一点也不想待了,心里面慌得很。
杨久也很无措,生孩子她是一天都不懂,她自己没生过啊,网上是看过不少,那侧切的动图直接把她整懵逼了。
猛地,出去接热水的招娣在杨久身前跪下,邦邦邦磕了几个响头,“公子,求你救救我娘。”
其他几个孩子,有样学样,跪在姐姐后面喊着,“公子,求求你了,救救我娘。”
杨久本能地让开。
无论男女,膝盖下都有黄金,只跪天地君亲师,她受之不起。
“我不懂接生之法。”
杨久坦诚自己的不能,人不是全知全能的,她真的不懂。
招娣没有起来,她绝望地祈求说:“公子,你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了,救救我娘吧,她已经晕过去了。”
他们一家子来田庄后,看到这里从无到有,看到那么多虫子被公子消灭,看到了接种牛痘……大家伙儿都说公子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大家伙儿私底下都说公子是仙女下凡,跟着她能有好日子过。
见过太多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招娣在绝望只想到求公子。
杨久头大如斗,“我……”
她要是有办法,绝对不会做事不管的,毕竟是一条……不,是一大一小两条人命。
外婆说过好人不长命,但坏人肯定得不到好的,咱中不溜当个普通人,坏事不做,看到有人需要了就帮帮忙。
杨久深受外婆影响,她做不到一走了之、置之不理。
“公子。”
王异走出来,脸上坚定的神色一改平素的卑怯,“公子,我父一直研究妇女之病,对生产之事也深知一二,我从小耳濡目染,知道不少。陈刘氏胎位不正,胎儿横卧,时间长了孩子会在里面憋死,一尸两命。我,想试试。”
“试试,一条人命你试试。”
一直靠在柱子上咪哒着眼睛的男人跟活了似的,囔囔着说:“听老人都说难生的是儿子,这个一定是儿子。你要是伤了我儿子,我和你拼命。”
“闭嘴,你是猪吗,儿子儿子儿子,猪都没你这么要儿子的,王八蛋。”杨久思绪纷乱,听到男人这么囔囔,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男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窝里横,怂蛋一个,被杨久吼,屁都不敢放,他的脸色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还是害怕的,顿时成了猪肝色,用脚指头想想,肯定是后者。
几个孩子求助无措地看着她,王异祈求坚定地看着她。
她不会医术,不是这个家的亲戚,却成了这个家的主心骨。
狠狠地剜了一眼怂包男人,杨久深吸一口气,问王异,“你有几成把握?”
王异眼神慌乱了一瞬,她学着杨久那样做了个深呼吸稳了稳心神,“六成,不瞒公子说,我父男扮女装,接生十数年,都是我给他打下手,我虽然没有亲自上手过,但我见过。我本人有六成的把握,如果……”
她指向只想开溜的王稳婆,“她经验老道,有她帮忙,能有八成。”
杨久不知道要先震惊于王异父亲男扮女装行医,还是震惊于八成的把握,八成很高了。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容人质疑之处,“王稳婆给王异帮忙,你们快去,再耽误下去,产妇随时都有危险。”
王异眼睛含泪地点点头,“谢谢。”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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