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给自己多寻一个机会?
眼前这位小郎君就很好,温文尔雅,气度不凡,既有世家子的高贵,又熟知民间疾苦。比起方才那位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的郎君,他更愿意给眼前的小郎君做幕僚。
放榜后继续考制科的人不多,探花郎就是其中之一。他不是出自名门,又无贵人扶持,要想靠自己,只能咬牙继续考制科碰运气。
和每年的常科不同,制科不定期举行非常规考试,直接选拔六部所缺人才,相当于术业有专攻。比起常科的明经科和进士科,制科难得多,且机会渺茫,若非意志坚定者,很难通过考试。
班哥不疾不徐,同探花郎你来我往,言辞间滴水不漏。
探花郎倒也不急,他将话转到宝鸾身上。
美人目不斜视盯看他多时,真是叫人惭愧。
小郎君虽好,但也不能因此薄待美人。这么一个赏心悦目的美人在旁,当然得趁机给美人留下深刻印象。
“小娘……郎君年方几何,如何称呼?”
“今年落叶之时便是我的十四岁生辰,我家中排行第三,你叫我三郎好啦。”
探花郎愕然,小娘子不到十四岁便生得如此绝色姿容,日后还了得?仔细再看,小娘子虽笑容天真,但通身雍容贵气的做派,即便着男装也无一处不精致,身上穿戴之物,非寻常世家所能佩戴。
长安各大世家他早就摸清底细,崔府并无这样一位美貌惊人的娘子。
难不成,是皇家之女?
排行第三……无双公主?!
探花郎被自己的推测吓一跳,看向班哥和宝鸾的目光有所变化。
公主出宫游玩并非稀奇事,若小娘子真是无双公主,那她身侧这位小郎君,定也是皇亲国戚。他自称六郎,崔府没有什么崔六郎,宫里倒有一位民间长大的……六殿下。
探花郎顿时僵直身体。
探花郎神色变化落入班哥眼中,他饶有兴趣重新打量眼前这位二十出头的青年。
这人比他想象中聪明,有一腔热血,又有些许玲珑心思,是个可用之才。
只是这张脸让人看不顺眼……
班哥转眸盯看宝鸾。
从刚才起,她的眼睛就没移开过。她看着这位探花郎,似乎想将此人每根头发丝都看得清清楚楚。
班哥心里说不出的暴躁。
宝鸾一双手动了又动,想要伸出去在探花郎脸上摸一把,可又觉得这样做不好。
班哥和探花郎交谈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留意,她只注意探花郎光滑白嫩的脸,和水豆腐似的。虽然无法和自己白如凝脂的肌肤相比,但一个郎君有这般通透细腻的皮相,实在难得。
她忍不住将探花郎和班哥比较,眼睛瞄来瞄去,最终仍是停在班哥脸上。
想她最初遇到班哥时,他虽生得漂亮,但日晒雨淋的苦日子过多了,皮肤难免粗糙。所幸在宫里养了一年多,现在一张脸白白嫩嫩,如玉般无瑕,等再养两年,兴许会比探花郎那张脸更白更透。
宝鸾抓了抓班哥的手,少年宽薄的大手仍留着厚厚的茧子,似砂石般磨砺她的指尖。
她决定回去后将自己用的玉脂膏送他一些,手要涂,脸也要涂,涂成探花郎那种细腻的肌肤,那就更好看了。
班哥蓦地被宝鸾抓了手被她凝视,他心头酥麻,阴郁一扫而空,脸上溢出温和百倍的笑意。
少女的声音悄悄在他耳边响起:“你替我摸他一把。”
班哥笑容破碎。
他告诉自己,不要生气。
探花郎突然被人摸了一把脸,愕然看过去。
小郎君面容平静,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小娘子摊开他的手看,嘴里念念有词。
“果真没涂粉。”少女心满意足喟叹一声,班哥听到她轻声说,“那太好了。”
班哥皱眉。
好什么。
一点都不好。
探花郎没有在两人身边停留太久,齐邈之从船头吹完风回来后,再次发作。
“瞪我作甚?你不就是瞧他生了一张小白脸吗?信不信我划花他的脸?”齐邈之取下腰间长剑重重拍在案上。
宝鸾气不打一处来,挣开齐邈之捂她眼睛的手:“你、你莫名其妙!你无耻无赖无法无天!”
探花郎吓得心都快跳出来,赶紧跑开。
班哥一边宽慰宝鸾,一边扫睨齐邈之和他手边的剑。
这个人,中看不中用,连恐吓都用错人。
下了船,宝鸾坚决要和齐邈之分道扬镳,两人大吵一架,最后宝鸾和班哥同乘辎车回宫。
宝鸾越想越气愤,抱怨齐邈之又凶又坏,年纪越长脾气越大,还霸道蛮横。
她红着眼,揉了又揉,声音有了哭腔,将齐邈之从头到尾痛骂一顿。
班哥耐心听宝鸾埋怨,等她发泄完,才轻轻说一句:“眼不见心不烦,以后不理他便是。”
宝鸾无可奈何叹一声:“他虽讨厌,但我不能不理他。”
班哥平静问:“为何?”
宝鸾水汪汪的眼睛,似鹿般纯洁干净:“因为他只有我一个朋友,要是我不理他了,也许他会变得更坏更暴戾。”
她又道:“要是过几年,他的性情能有所变化就好了,最好、最好变得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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