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哥道:“没多少。”打定主意,从今往后决不能出现今晚这种因为银钱不够让她扫兴的状况。
宝鸾打听不出来,心里草草一算有个大致数目:“等回宫后我还给你。”
话音落,班哥眸色阴鸷,声音低沉:“还我?你为何要还我?你将我当外人?”
宝鸾吓一跳,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神情,幽冷森然,古怪诡谲,她以为是光影晃花了眼睛,定睛细看,被风吹荡的灯光重新打在班哥额间,眨眼间的功夫,那道秀远眉宇又透出她熟悉的温雅从容。
“你再提这话,我就生气了。”他温柔道。
宝鸾解释:“你与人交游往来样样都要用钱……”
不等说完,他脸上迸出惊喜雀跃,笑意似涟漪般夸大,一掌牢牢握紧她的小手,道:“原来你是为我着想。”
“对啊。”她当然替他着想啦!
“小傻瓜,这些事无需你操心。”他下意识抓着她的手递到唇边,在吻下去之前及时清醒,深深呼一口气,艰难放回去,道:“若叫你替我忧心,我就真成了天底下最没用的人。”
宝鸾最怕他说这种自怨自艾的话:“好了好了,我再也不提那话。”
她本就是体谅他才那样说,要知道,她和其他人一同游玩时,从不操心自己花了多少钱。也就是他,她才忍不住多问一句。
宝鸾返回一家光顾过的铺子,借了纸墨在纸灯笼上画了几笔。
三个灯笼,分明画了小人像和名字。
她将其中一个递给班哥,自己提另外两个。
班哥看清自己手上灯笼的画和字,是他的画像和名字。他心里暖洋洋,像吃了蜜一般甜,眼神更加迷离,以至于没有在意她手里另两个灯笼。
班哥不想结束今晚的美好,他小心翼翼提议:“没了银钱玩乐,我带你看夜景好不好?”
“好,去哪看夜景?”
“去高处。”
“可是这里没有高楼。”
“那就去高墙上。”
……
寂静的长巷,粉白的垣墙之上,少年少女坐在墙头,身后是黑夜皓月,春风拂过,扬起墙下几树桃花落英缤纷。
少女的翘头履从石榴裙下露出翠绿两点,两条腿儿愉快地晃啊晃,她仰头赏月,只觉今夜清风明月世事静美。
“小善,你真美。”班哥呢喃。
“我以后会更美的。”她没羞没躁地说。
“我知道,无论何时,你永远都是世间最美的那个。”
“嗯。”她心里忽然胀胀的,被一种奇怪的情愫充盈,比愉悦多一分灼热,比放松多一分紧张。她不知该如何排遣,只好贴着班哥的衣袖蹭了蹭。
忽然墙下有人靠近,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李小善,你教我一顿好找!”
宝鸾看清那个从夜影中走出的人,英俊的面庞恼羞成怒,似乎要吃人一般。
宝鸾道:“是你自己要离开,难不成我还得在原地等你吗?”
齐邈之伸手就要拽宝鸾晃动的脚:“我的灯笼呢?”
宝鸾缩了缩腿,指着地上的灯笼:“在那,我没忘,写了你名字的那个就是你的。”
齐邈之暂时放过她,走到树下提起灯笼一看,上面一个张牙舞爪的小人,后面一句话——无错无错王八蛋。
第50章 ??威严
齐邈之咬牙切齿抽出腰间佩剑就要将灯笼劈碎,剑在手里握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劈下去。
直到宝鸾和班哥从墙头跳下,齐邈之的灯笼仍是完好无缺提在手中。
班哥皮笑肉不笑:“齐郎怎么寻来了?”
齐邈之皱眉瞥一眼班哥。
要不是这个人横插一脚,今晚陪着小善夜游的人就是他。哪怕小善再怎么和他吵,他们最终都会和好,他们会吵吵闹闹一路游乐,而不是现在这样,他被气走后,她连寻他都不曾,直接和另一个人去游乐。
他眉间蹙得更深。现在是班哥,以后会是谁?
她渐渐地长大了,身边的人更多了,以后还会有更多人出现在她身边,或许终有一天,她会不再记得齐无错是谁。
齐邈之握紧灯柄,灯纸上张牙舞爪的小人栩栩如生十分传神。他苦涩地慰藉自己,这灯笼挺好看的,更何况她也没有骂错,他确实是个王八蛋。
“我怕有人骄奢贪玩连累我,所以寻来了。”齐邈之冷着脸,转眸盯向宝鸾:“毕竟一个被好色之徒围堵都不知道挥鞭抽打需要旁人来救的人,她太容易上当受骗了。”
宝鸾涨红脸:“什么好色之徒,那些都是世家才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哪有你说的那么粗俗。”
班哥眼中厉色闪过,问:“小善何时被人围堵?”
宝鸾只好将今天崔府游宴后被世家郎君们围堵得无法行进的事说出来。
班哥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沉下去。
宝鸾的美,足以让人第一眼见她就爱上她,若能同她往来知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初见的爱慕则会转为无法自拔的深爱。她美得温柔又高贵,天真又灵动,世间所有形容美的词都不足以描述她千分之一,有时候他看着她,偶尔会害怕,害怕她真是仙子精灵变的,稍不留神就会回到天上去。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人爱慕?
她尚未及笄,便已有这么多郎君追求,等她及笄后,岂不全长安的人都会同他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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