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滚,我妹妹的舞,不是给你们这群猴崽子配看的。”刘三打量班哥的神色,心里有些忐忑。
从妹妹进屋起,班哥就没正眼看过,他倚坐在窗边雕花木栏杆处,一只手托腮,心不在焉,看街上人来人往。
刘三挪到班哥身边,小声道:“班哥,你喜不喜欢看刀舞?我妹妹的刀舞跳得极好,我让她跳一支?”
班哥道:“随意。”
刘三拍拍掌,弦乐声响起,刘娘子舞姿英气不失袅娜,众人一眼沉醉。
相比于其他人的痴迷,班哥脸上的神情就有些冷漠了。他朝前看一眼,眸中无波无澜,仿佛是在看一根木头跳舞,艳惊长安的刀舞,还不如酒楼下市井妇女间的琐碎争吵有趣。
刘三很是着急,连妹妹的刀舞都不能打动恩人,世间还有什么谢礼能打动恩人?
忽然班哥神情一变,刘三看在眼中,只觉得班哥一双眼睛都发着亮光,比天上的星星更要璀璨,一瞬间光彩四射。
难道他又喜欢上妹妹的刀舞了?刘三没来及高兴,眼前一阵风刮过,班哥走了。
逛南院忘带钱袋这种丢人的事,宝鸾尚未想好该请谁帮忙。她没有直接上马车,而是在路边踱步,将人选挑了个遍。
结果刚在路上走了没几步,迎面就撞上一个熟人。
看到班哥的那瞬间,宝鸾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跑了吧,赖账就赖账,不管李云霄了。
班哥径直走到宝鸾面前,离得近了,他这才唤她的名儿:“小善。”
宝鸾一张脸藏在帷帽后,下意识粗着嗓子答:“你认错人了。”
班哥看到她,面上便有些烫。
昨晚月下亲昵过后,他很是后悔。她只是醉酒,并非失忆,万一她事后回过神,窥破他的企图怎么办?
他想她记得,又怕她记得。
他止不住地想她,就在刚才,他还想着她。
班哥轻抚宝鸾帷帽面纱,没有撩开,柔声试探:“小善,我知道是你,你生我气了?是不是气我昨晚给你酒喝,所以不想理我?”
一个烦恼未解决,另一个烦恼又冒出来。宝鸾听班哥提起昨晚的事,立时绷紧身体,否认:“什么昨晚的事,我忘记了。”
说完,又觉得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连忙道:“当然了,你灌我酒的事我不会忘记。”
班哥呼吸一重,缓声:“那其他的事……”
“其他什么事?”宝鸾反问,“你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没有。”班哥松口气,心中莫名闪过一丝沮丧。她不记得了,这样也好,他一人记得便行。
他迅速扬起一个和煦似春风的笑容,说着无可挑剔的赔罪言辞:“其实昨晚我也喝醉了,有些事记不清,可能做了一些冒昧莽撞的事,小善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计较,可好?”
宝鸾哦一声,暗想,原来他自己也知道那是冒昧莽撞的事。
她纠结了一天,他轻飘飘一句喝醉就过去了。
他喝醉了,所以看谁都觉得诱人是吗?想亲就亲,拿手背挡一下,再诓人说那是对月祈愿,事后道个歉,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在她这掀起惊涛骇浪,他自己却海波不惊,瞧他笑得一副欠揍的样子,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有多轻松自如。
宝鸾狠狠一脚踩过去:“走开。”
班哥猛地被踹,茫然不知所措。
宝鸾气哼哼往前走,胸中似堵了棉花,又闷又恼,心情差到极点。
班哥追上去,想拦不敢拦,连挽她手都只敢轻轻触碰,小心翼翼:“小善,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了吗?”
宝鸾回眸白他一眼。
混蛋,混蛋!气死人的混蛋!
隔着面纱,班哥看不见宝鸾的飞天白眼,但他依然能感知到宝鸾的不满,声音放得更柔:“小善,要不要再多踹几下?有气就撒,别憋坏了身子。”
宝鸾停下脚步。
她眼睛都红了,想说些什么,憋了半天,大脑空空,一个字都挤不出。
她沉默不语,班哥温言软语求道:“小善,别生气了好不好?”
宝鸾心头一颤。
生气?
她为何要生他气?
他对昨晚的事做出了解释,他同她一样,喝醉了酒,醉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所以才做出那鲁莽的事。他又没有真亲她,他用手背挡住了,不是吗?
他说了,他记不清了。多好啊,她要的不正是这个吗?
她到底在气个什么劲?
宝鸾稍稍恢复冷静,心口虽然还是有些堵,但她已经能够正视班哥了:“我、我没生你气!”
语气有点冲,她立马掐着嗓子矫揉造作,重复:“我没生气你呢。”
班哥看不见宝鸾神情,只能凭空想象她此刻是恼是笑:“好好好,你没生我气。”
“六兄。”宝鸾刻意着重唤一声,极力掩饰自己的别扭:“你为何在这?”
恰好刘三追出来,见到班哥就喊:“酒没喝完,舞也没看完,怎地就走了?”
宝鸾顺着刘三来时的方向看去,刚好望见富春楼窗边探身的刘娘子,花容月貌,娇俏可人。
“什么舞?”宝鸾立时问。
刘三转眸看向宝鸾,下意识回答:“刀舞,我妹妹的刀舞乃是长安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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