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书房的摆设,仍是公主能用的规制,有宝鸾喜爱的东西和样式,也有班哥喜欢的。
班哥在大书房见石小侯爷,石小侯爷有些诧异。等他进了书房,见到班哥坐在为公主而设的描彩凤镶螺钿宝石的大书案后,闲姿雅态,一派自如,仿佛这是晋王府。
石小侯爷更惊讶。
石小侯爷惊讶之余,为班哥的光明正大找理由:晋王府还没有影,殿下在公主府先过把瘾。
光这个理由,其实并不能完全掩饰六皇子的行为。六皇子身上所穿的家常夹衣,头上戴的普通玉簪子,不像是提前体验一府之主的滋味,更像是寻常人过日子。
因为是过日子,所以不需在心腹面前遮掩什么。
石小侯爷忽然意识到他想错了六皇子的心思,六皇子,似乎不只是一时之兴。
石小侯爷想着公主的美色,耳边听班哥说话:“不必急着回京,你多留些日子,替公主将外头的生意理一理。”
石小侯爷早就知道班哥准备的不只是公主府,垂首应下:“是。”
公主在陇右,除衣食住行外,还有置业。置业有庄子铺子酒楼等,这是摆在明面上能让人看的,不值一提。私底下那些不能见光的,才是真正的置业,是生钱的好进项。
班哥道:“那十支出海的商队和另外七支去西域寻宝的商队,也移到公主名下吧。”
商队,是班哥利用皇子身份拢到手里的,单单一支,就能牟利无数。他手里还有其他商队,给宝鸾这些算不得什么。
宝鸾路上收的一百万两白银,和班哥为她准备的置业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商队,不仅仅是贸易,去没有人走过的地方,有时候还能发现湖盐矿,金刚石矿或金矿。这也是石源佩服六皇子的一点,不轻商贾,敢于冒险,目光独到,所以才在最短的时间里,聚集大量资本。
石源替班哥管一部分产业,自然知道六皇子的钱从哪里来。随着六皇子的钱财越聚越多,他的佩服也渐渐变成饮水平淡:皇子身份,只要没有造反之心,想要聚财,原来这么简单。
班哥要宝鸾无论在哪里都能锦衣玉食,都能随心所欲一掷千金。
给她自由支配的钱财,不是为讨好她,是不想委屈她。
钱,是可以看得到摸得到的,很多时候是衡量人心的一把尺子,可能不精准,但是能量。人除了男欢女爱,还有日子要过。米面盐油,样样要钱。
班哥不是风流之人,他也学不会那些追蝶采花的本事,可以是随心而发,但绝不会刻意去学。要他日日陪着宝鸾风花雪月,什么都不做,就只围着她转,他做不到,现实也不允许。
权势,不是凭空就有的。
像他和宝鸾这般身份,没有权势,只能等死。
宝鸾说不要他,班哥只觉得好笑,除了我,谁能护你?
这笑,有几分嘲意,嘲意源自班哥的自大,而非嫌弃。聪明近妖的人,不可能不自大,班哥的自大,就体现在宝鸾身上。他是想不到也不会去想,有谁比他更合适将宝鸾护在羽翼下一辈子。
至于宝鸾的抗拒,不在班哥的考虑中。这件事在他看来只有一个结局,所以不必多想。
班哥在想宝鸾的时候,石小侯爷也在想宝鸾,但不是为情爱,而是为班哥。
将陇右置办的庄子铺子酒楼给公主也就算了,竟还将商队也给公主,这么大手笔地供养,足以证明六皇子不是一时之兴。
既然不是一时之兴,那他身为臣子,就得替殿下考虑长久之计。
石源想象中的长久之计,是偷情往来的长久之计,身为标准古人,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去想班哥娶身份为妹妹的宝鸾,他只会大骂一声:这是诬陷!是污蔑!
花了一弹指的时间,石小侯爷顶着自己薄弱的道德心,轻松自如地接纳了六皇子意图与公主长久有染的事实,然后开始出谋划策:“公主的亲事,宫里已经定下,殿下要替公主掌掌眼吗?”
驸马要是不容人,以后事发,比较麻烦。
班哥淡淡道:“不需要。”反正这亲事成不了。
石小侯爷误会,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殿下,一个嫉妒的驸马可能会坏事:“殿下……”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打断他的再次进言。
石小侯爷不悦地往明窗外看,不等多看两眼是谁喧哗,六皇子已经起身走出去。
石小侯爷一愣,随即跟上去。
院门口,公主正和侍卫发脾气,她穿着燕居的衣裙,粉红轻白,恍若冬日一支出水芙蕖。脸上留有睡痕,一看就知是才睡醒。
石小侯爷看看天,已近黄昏时分,不是早晨。
公主真能睡。
公主睡醒后跑来撒泼,虽然有些胡搅蛮缠,好在不令人讨厌。为班哥,石小侯爷又在宝鸾身上发掘一个闪光点,公主发狠的样子,凶巴巴,可是很可爱。
班哥挥挥手,让侍卫放行。
书房重地,班哥和人在里面谈话,没有命令别人是不能进的。
没了阻拦,宝鸾反而不吵着要进去了。她双手抱肩,小嘴嘟得像鸭子,脸上好似写着四个大字:我要闹事。
她不来,班哥过去,站在院门口问侍卫:“为何不让公主进?向公主赔罪。”
侍卫跪下向宝鸾认错。
班哥含笑对宝鸾道:“你不要怪他,他是我的亲兵,拦了你,是他职责所在,是我没有交待好,不是他的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