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鸾和惠敏为了放炮仗,迫不及待等在檐下。
三个陪侍远远望见公主和县君的身影,心花怒放:公主看重,竟在檐下出迎。
以宝鸾的身份,她坐着等就行,今天立在檐下,陪侍夫人们无法不高兴。脸上神情全都郑重起来,来之前担心被公主看轻的心思收起来,到宝鸾面前行礼,恭顺有加。
三个陪侍夫人,虽说是夫人,但成亲不过一两年,最小的和宝鸾同龄,最大也就十八岁。再怎么拘谨,也只是些天性未泯的女郎。严肃话不过三句,开始说说笑笑。
“有炮仗放?什么样的炮仗?”这是小郑夫人,和宝鸾同龄的那个,丈夫和荥阳郑氏同宗。
“去年钱娘子从扬州带回来的炮仗好玩,公主的炮仗也是从扬州买的吗?”这是金夫人,她的父亲是陇右的二把手。
“管它哪里买回来的,放放不就知道了吗?我爱看人玩,但我自己不敢玩,金夫人,我的那份你替我放好了。”这是钱夫人,娘家是陇右大族,当年足以和元家争锋。
惠敏悄悄站到宝鸾身后,踮着脚凑到她耳旁问:“公主,她们也要玩,炮仗够玩吗?”
宝鸾让她放心:“给你备的那份不拿出来,等她们走了,我们再放你的。”
惠敏喜欢得浑身发痒,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像是一只小猫贴着宝鸾笑。
炮仗放完一轮,第四个陪侍杨夫人姗姗来迟。
这位杨夫人,随夫至陇右上任,才来两个月,丈夫是个正五品上的官,在粮道上当差,管军营运粮的事。杨夫人娘家不详,夫家不上不下,初到陇右,按理,她应该积极和丈夫同僚的夫人或上官夫人们往来,却总是闭门不出。
三个陪侍夫人们对杨夫人的清高有所耳闻,之前是当笑话听,因为她们不可能有交集,听听也就算了。杨夫人的身份,够不上三个陪侍夫人们中的任何一个。
今天,这位杨夫人,却以公主陪侍的身份出现。三位夫人大受打击。
钱夫人最先发难,对着请罪来迟的杨夫人说:“你是不是走错了?这是公主府。”
金夫人笑道:“我们陪公主放炮仗,你来得正好,快将这里扫一扫。”
小郑夫人话说得最委婉:“后面还有一位杨夫人吗?”
杨夫人面色难堪,脸上涨得越红,腰杆挺得越直。她不理会三位夫人,在宝鸾面前再次行礼请罪,声音微微颤抖:“妾来的路上突发意外,并非故意晚到,请公主见谅。”
这位杨夫人,不是别人,正是宝鸾曾有过几面之缘的明婉县君。
宝鸾从惊愣中回过神,连忙道:“不要紧,路上出了何事?是被人冲撞了吗?”
杨夫人眼里闪过一抹窘迫,磕磕巴巴道:“没有什么事,谢公主关心。”
春柳附过去,轻声告诉宝鸾:“杨夫人乘坐的马车中途坏了车轮子,只能步行前来。”
宝鸾扫睨杨夫人的罗裙,裙边和鞋头沾满雪和泥土,湿了大半。她小声问:“是否有人蓄意破坏?”
春柳道:“奴让人查看过了,是那车太破旧,平时也没有精心打理,所以才会有此一遭。”
宝鸾吩咐:“待会用我的马车送她回去。先带她下去换身干净衣裙,让厨房送碗姜茶。”
杨夫人走后,钱夫人和金夫人叽叽喳喳在宝鸾耳边抱怨,请她换掉杨夫人另选陪侍。小郑夫人对公主府的点心比对杨夫人更感兴趣,嘴里不停吃,对于杨夫人是否陪侍不太感兴趣。
从杨夫人出现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惠敏突然大声道:“又不是你们的陪侍,她身份够不够,公主说了算。”
钱夫人和金夫人委屈起来,刷刷看向宝鸾,希望她主持公道。
宝鸾笑着说:“既送了来,没有只换一人的理。”
两位夫人噤声,假装从小郑夫人手里抢点心,再也不提换人的事。
惠敏摔了炮仗,牵宝鸾到一旁说话:“她们都不好。”想到杨夫人,唉声叹气。
对于差点成为自己嫂子的杨夫人,惠敏不喜欢她,嫌她和自己争宠,还没正式定亲就将郡公府的好东西揽了去。今天在这里看到她,惠敏和宝鸾一样惊讶,除了惊讶,还有一丝愧疚。
昔日和自己同等身份的人,最后却落得如此境遇。罪臣之女,难怪不敢对人说娘家。
“管粮道的官,那是什么官?算得上官吗?”惠敏将杨夫人的丈夫和自己哥哥比,不得不惋惜:“要是江南郡公府没出事,她嫁了我哥哥,就是陇右的女主人。”
两家有意联姻的事,惠敏没对外人说过,今天看到杨夫人,实在憋不住,对宝鸾说完,又求她。
“公主,我知道她曾经冲撞过您,她看着聪明有几分才华,其实是个拎不清的傻瓜蛋,您要罚她骂她,能不能私底下处置?她这个人最要面子,要是被您当众责罚,也许会想不开。”
宝鸾更加喜欢惠敏了:“我只知道杨夫人,不知道明婉县君。杨夫人无过,我为何罚她骂她?”
惠敏忍不住雀跃地晃晃宝鸾衣袖:“公主,我就知道您不会和她计较,您是仙女,仙女怎会和凡人计较呢?是我狭隘了。”
宝鸾心旷神怡,摸摸惠敏脑袋:“走吧,我们继续放炮仗去。”
三个陪侍夫人待了一个时辰,宝鸾将杨夫人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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