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上前拦?他眼都不眨捅你一刀!说不定捅完你还得向他赔罪,赔了罪,要是他心情好,发完疯兴许就算了。要是他心情不好,呵,那你可得当心了。
东边屋里,齐崇喝得醉醺醺,怀中揽一薄纱美人,美人酥骨娇嗔,堪称尤物。
尤物当前,平常早就雄风赫赫,今日却兴致缺缺。
旷远的西北,石筑的堡垒,春花香风,此起彼伏的呼唤声,毛驴上挥仗的娇颜,令人魂牵梦萦的,不在眼前,而在千里之外。
他眼神迷离,不由地陷入幻想,这场幻想从陇右而来,延绵至长安,一不留神,便令他无法自拔。
美人双臂搂上去:“齐郎。”
这是他常年往来的相好,养了三年有余,清倌时便跟了他。
齐崇身边的狐朋狗友们都知道她,因为只有她,至今未让齐崇厌烦,甚至从幽州带到长安。美人眼角有红痣,像一滴泪,取名红泪。
红泪妖娆的身姿,艳丽的容颜,多情的秋波,缠在齐崇身上,试图以温柔乡抚慰这远归的浪子。
“走开。”齐崇的幻想被打断,很是不耐,粗鲁挥开红泪。红泪跌了脚腕,酒洒一地,面红耳赤哭起来。
友人笑问:“大郎,你怎么了,连红泪敬的酒都不喝?”
齐崇恍惚回过神,目光触及红泪委屈的泪眼,心中一惊。
是啊,怎么了,魔怔了不成?
公主嫌弃你赶走你,多看你一眼都不愿,你还心心念念想着她作甚?难道为了她,连寻欢作乐都停了不成?
红泪重新斟酒,讨好似地喂到齐崇嘴边。齐崇一张唇,仰头饮尽美酒,忽然一把拽过红泪,不由分说覆上去。
众人笑着转开眼,有人戏谑道:“大郎,你也忒生猛了,存心膈应我们是不是!”
屋里这批纨绔子,全是走马章台的老玩客,什么浪荡的场面没见过,齐家大郎的这点香艳事,早就习以为常。喝酒的喝酒,谈诗的谈诗,听曲的听曲,偶尔亲香亲香鼓台上舞姬的莲足。
“公主……”忽然有人喊了这么一声。
大家循声看去,有些惊讶,喊公主的不是别人,正是此刻身埋温柔乡的齐大郎。只见他一双醉眼微阖,仿佛神游天外,抓着红泪双肩,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喊错了:“……公主,公主……”
公主?哪位公主,被流放的那位?齐大郎新得的未婚妻?
瞧这情迷意乱的样,难道去一趟陇右,就被小公主勾了魂去?
“齐郎,齐郎,温存些……”红泪哭出声来。
齐崇置若罔闻,亲着红泪的唇,想着公主的唇。那日他在驿馆瞧得清楚,小公主啊,两瓣桃唇,红滟滟娇滴滴,发怒时小嘴儿一嘟,要多诱人有多诱人。
那时真该咬上一口,从那乌云堆云的发髻取一支花簪金步摇,附耳告诉她,她端庄高傲的神情有多撩人。看她那样,矜得呀,仿佛云边清贵的仙人,纯得呀,好似刚睁眼的婴孩,媚得呀,犹如山里幻化人形的妖精。
怎叫人见一眼后不牵肠挂肚,不如痴如醉?
齐崇如梦初醒时,屋里人全望着他笑,友人问:“大郎,公主喂你喝了什么迷魂汤?以后你成了亲,和小婢亲个嘴调个情,也搂着喊公主?”
“看不出来啊,大郎也有痴心的时候。”
“瞧瞧我们红泪,得多伤心,来来来,大郎不要你,我要你。”
“去你娘的。”齐崇坐起来,随手拿过衣裳,有些不自在:“什么迷魂汤,就算老子成了亲,照样爱亲香谁就亲香谁,她管不着!”
风月场上,最忌露真心,今日一不小心出了丑,齐崇自然得为自己找回气势:“任她什么公主,入了我齐家的门,就是我齐家的人,夫主为大,以后我要她怎样就怎样!红泪,来!”
红泪披着薄纱伏过去:“齐郎。”
齐崇勾起她下巴,半醉的面庞笑得狷狂:“我成亲那日,让你入府做我的贴身侍婢如何?”
红泪受宠若惊,养在外头的,再如何穿金戴银,也不及府里占个名分,何况如今齐郎后院没有人,她若进府,兴许就能有生儿育女的机会,为不喝那碗避孕汤,她也得感激涕零。
“齐郎,当真?
齐崇道:“我与公主圆房那日,便由你伺候,可好?”
友人们起哄:“大郎,你行啊!和公主敦伦也敢让宠姬伺候,不愧是幽州第一风流公子!”
齐崇轻笑:“我们这些人家,哪个不是让姬妾伺候?说得好像你们没做过这档子事。”
友人笑道:“我们可不敢这样待公主。”
齐崇懒洋洋歪坐席榻,口是心非地说了句:“公主又怎样,又怎样……”
门外,齐邈之脸色铁青,手心是捏碎的瓷酒杯碎片,血汩汩滴落,内心愤怒未能释然半分。
小善,我的小善,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这样的人!
他吩咐身后大气不敢出的老鸨:“另备一间上房,今晚我要与齐大郎叙旧,就我和他两个人,其他人不必打扰。大郎话多,最好用法子让他安静些,明白吗?”
老鸨被扼住脖子,只能战战兢兢应下:“明白。”
夜半三更天,齐邈之喝得烂醉,他手里一把剑,剑已出鞘,抵着地上意识模糊无力挣扎的齐崇。
齐崇精光的身体,布满剑痕,血痕斑驳,全是齐邈之一下下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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