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不是毒酒却比毒酒更毒。摆到她面前来,本身便是种羞辱。
什么叫长长久久地跟在那个人身边?什么叫再无后患之忧?
呸!
宝鸾火光大冒,她这几年脾气暴躁了不少,平时还能装装样子。被皇后和圣人拿话刺刺两句,假装听不懂也就算了,但今天这事儿不是她装听不懂就能过去的事儿。
这酒她肯定是不会喝的,想怎样就怎样吧,大不了就是伸头一刀,真要没命,她死了都要托梦班哥让人给她陪葬!
宝鸾跳起来,一掌打翻酒杯,提裙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踢翻几个香炉,砸碎几个花瓶。
小黄门和宫女在身后追,追了一会儿追不上也就停下了,喘着气回去请罪,说公主跑得没影了。
中官并未急着回去复命,一个个问话,问了近半个时辰,约莫着公主这会子应该出了宫,这才回去将话转述给太上皇。
太上皇面上不见喜怒,中官试探道:“晋王殿下年少慕艾,新鲜劲儿过去,也就没事儿了。”
太上皇意味深长笑一笑:“和他不相干。”闭眼养神,意味阑珊,像是忽然失去了兴致:“这女郎倒是胆大,竟敢抗旨,还砸坏朕好些爱物。算了,今日这事就罢了。”
宝鸾惊魂未定,回到公主府恰好班哥来见她。
她一见他,好似乳燕投林,一头扎过去,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骂他,断断续续将今日在太极宫遇到的事说出来。
班哥听到一半,就明白太上皇今日的举动只为捉弄人,如果真想对宝鸾做什么,今日她也跑不出太极宫。
其实就算太上皇真要做什么,也无需担心,他早有成算。
看她哭得可怜,抱着他紧紧依偎,似要攀在他身上永远不下去,班哥到嘴边的话打了个转,又咽回去了。
抚着她的后背,口是心非道:“好小善,别怕啊。”
第123章
宝鸾一夜未曾好眠, 第二日睡到晌午时分才起。眼睛又红又肿,好似一对粉桃,全是昨日哭啕啕矣焉哉结出的恶果。
她对镜自照,见自己一张粉面上两颗桃子,好不可怜。不瞧还好,一瞧又气又羞愤,更平添三分委屈。
如昨日那般簌簌落泪,近半年内未有过。在外生死危急之际,也不曾这样哭过,才回长安没多久,便被逼得大哭了一场,怎地不委屈。
于是饭吃不下,门拢着不见人,反正就是不爽快。
府里伺候的奴仆,急得好似热锅蚂蚁。公主身边一点小事儿,落到他们身上就成了天大的事儿。当即一商量,由新上任的长史前去官衙寻晋王。
班哥昨晚被折腾了一夜,好不容易哄得宝鸾止泪入眠。
彻夜哄人原是苦差事,因他乐在其中,所以苦也就变成了甜。
听得人来报,说宝鸾在府内不吃饭,关屋里不出来,那还了得?正好午食沐风,顾不上吃饭,当即丢下厚厚的待批公文,打马就往公主府赶。
宝鸾在床上躺着,听到外间有人来了。也不出声,也不应答。班哥蛮力推门而入,撩开帷幔,只见窈窕一个倩影卧于榻上,一动不动,两眼紧闭,毫无声息。
他吓一跳,上前就将人搂起来:“小善,可是病了?”
宝鸾被他摇晃着,慢悠悠睁开眼。嫌弃地瞄他一眼,有力无气说:“你这么大力道,我没病都被你晃出病了。”
班哥听她还有闲趣揶揄自己,心中大石落定,一边不放心查看她脸色,一边将她从床上扶起。弯腰替她套袜穿鞋。
唤人上膳,因着之后还要去官衙处理公文,便自己先吃起来。待他吃完了,宝鸾还是一口未动。
他把人都打发出去,将她抱到膝上。好似服侍老态龙钟的贵人,动作轻,声音柔——外人见了都得说他奴才命,任打任骂任使唤。现今好歹也是一人之下的地位,竟还乐得做低三下四哄人进食的事。
他心里享受,无人能知。昨天被折腾了一夜,今早到了官衙,仍回味无穷。这会子被宝鸾一口咬在臂膀上,咬出血来,反而兴致勃勃地捞起袖子,将另一只手伸到她嘴边。
“不吃饭,想吃人肉?割给你便是。”
宝鸾磨牙泄愤倒不是真的想吃他肉,谁让他自己眼巴巴地又到自己面前来求折腾呢?
本该再狠咬几口,却不自觉松开,小兽一般轻轻舔了舔那块几乎见血的齿印。
抬手箍着他的脖子,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你真卸了兵权?一兵一卒都没留?”
班哥不妨她突然问这话,立马捂她嘴,并不言答。起身一个腾空抱起,轻轻推开室内暗门。狭窄的小室,将将容下两个人。
他这才凑到她的耳边说:“有一队精兵年前就已入城,落籍附近镇县,随时可待命。”
拥挤的黑暗中,说话像耳鬓厮磨。她两手抵在他胸前,踮起脚才能靠到他耳边,说:“那就好。”
话音一转,又说:“要劳什子功德簿。”话里有几分幽怨。知道他如今是最关键的一步,行事章法也并无错漏,换了别人,不会比他做得更好。可是一想起昨日的事,就恨不得面前这个人一步登天,最好今天坐上金銮殿宝座。
班哥知道她是被昨日的事吓着了,一提起便粉面含惊含愤。瞧她欲哭不哭,渴求的眼神直勾勾望着他,实在可爱。
他受不住贴近些,半诱半哄,灌了一大壶浆糊,让她迷迷糊糊递到他掌下化作蝴蝶。他压制又鼓舞,低哑的声音半句半句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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