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巧嘟起嘴,缓缓走过去,拉他衣角,“唐钝,你要出门吗?”
唐钝斜睨她一眼,目光坦然平静,“嗯。”
她咬了下唇,眼神哀怨地落在他脸上,不说话,却也不让他走。
唐泰山他们识趣,拍拍唐钝的肩,“你和小姑娘说说话,我们村口等你。”
唐钝颔了下首,看向她牵着自己衣角的手,颇为头疼。
幸亏想办法纠正她大咧咧挽自己手的毛病,否则落到泰山叔他们眼里的就不是这副情形了,他拂开她的手,轻问,“又没吃早饭?”
云巧点头,双手无所适从地勒着两侧肩膀的背篓绳,声音细细的,“你晌午会回来吗?”
“不好说。”修路要用大量的石头,找到山石坡,还得在山里转转,帮着寻条便捷平坦的路,唐钝望着慢慢走远的人,平静自己的语气,“和我说话没有饭吃。”
她不是挺硬气的吗?昨个儿一副懒得搭理他的表情,今个儿就忍不住了?
唐钝牵了牵唇,“我们昨天说好的。”
“嗯,我记着呢。”云巧偏头瞅了眼四周,重新拉起他衣角,站去泥水沟里。
这几天没下雨,水沟里没水,邻里养的鸡在水沟里啄来啄去,窸窸窣窣的。
他双手抄在身后,挑着眉,心想:不是为吃的你跟我说什么话?
唐钝懒得拆穿她那点心思,反正不接话她就没辙。
云巧又往周围张望了眼,确认没人后,踮起脚,扬起脖子,凑到他耳边说,“菌子会坏的,坏了就不能吃了。”
她挨得近,说话时热气铺在他耳根,激得他脸颊发麻,眼神跟着闪了下。
“能不能好好说话!”回过神的他冷声呵斥,退后半步,拉开和她的距离。
云巧被他凶得颤了下,懵懵的看着他。
唐钝莫名烦躁,只想快些打发她,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了句,“哪儿来的菌子?”
语声刚落,就见她托着背篓,侧弯着腰给他看后背的背篓,他低头一瞧,表情僵在脸上,“都是给我的?”
满满当当一背篓的菌子,她喂猪呢!
云巧直起腰,喜滋滋地咧嘴,“对啊,你不是喜欢吃菌子吗?多吃点!”
“......”她对他可真好。
唐钝无话。
“钱的话你看着给就行了,翔哥儿说了,你是读书人,不会让我吃亏的。”云巧弯着唇,嘴角快咧到眼角去了。
“......”他怎么就认为她是饿了来服软的呢?
她这人只记仇!
见他不说话,她又小声说道,“唐钝,你给我钱的事不能告诉别人,传到我奶的耳朵里她会打我的,还会抢我的钱。”
“......”明着夸他读书人坦荡磊落实则想多挣自己的钱,这招不可谓不厉害。
唐钝细细打量她,仍穿着那件灰色打满补丁的衣衫,寒碜得很,身形单薄瘦弱,像逃荒出来的难民,嘴一咧,巴掌大的脸瞬间看不到眼,要多傻有多傻。
委实不像有手段的。
她还在说,“她还会抢我的钱,我没了钱就不能给你买馍馍了...”提到馍馍,她眼睛亮了亮,脸上露出丝讨好的笑来,“唐钝,我下次又给你买馍馍啊。”
云妮说了,她要对唐钝好。
她又抓起他衣角,摩挲着上边的山水纹,问,“唐钝,你给我多少钱啊?”
“......”还真是拿他的钱给他买馍馍呢,唐钝被她的笑刺得心气不顺,“你说多少合适?”
“我说吗?”云巧眼睛更亮了。
唐钝心里一咯噔,忙道,“二十文怎么样?”
真让她随口说个价,他怕是会难受好一阵子,他不知道集市上菌子是什么几个,回想吴婶给她们钱时说的话,这一背篓菌子,约莫能值三十文。
但他不想随她的意!
“四十文吗?”云巧摊开手指看了看,又抬头看他,眼看她憋不住话想说,唐钝先发制人,“我只给二十文,再多没有了。”
她不发一言,缩回手,眉头纠结地拧着。
唐钝佯装没看到,“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转身抬脚。
“唐钝。”她叫住他,“二十文会不会太多了呀?你会不会吃亏呀?我不能让你吃亏的。”
“......”能耐。又让他莫名憋闷。他深吸口气,一个字都不想说。
唐泰山他们站在村口,讨论着服徭役的事儿,忧色难掩,见唐钝人来了,张嘴就问,“墩儿,衙门老爷可有说每家出多少人?”
“没有。”唐钝回了句。
唐泰山愁眉不展,正欲叹气,胳膊突然被人扯了遭,那人直盯着唐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唐泰山这才发现唐钝敛着眉,脸色不太对劲。
他们刚刚感慨了唐钝爹娘几句旧话,被唐钝听到了?
唐泰山心头讪讪。站着不动。
唐钝抬头看他,似是迷惑怎么不走了,问道,“泰山叔,我们往哪儿走?”
“小灵山。”唐泰山吐出口浊气,态度比往日热络,“先去小灵山。”
服徭役是大事,长流村的人得了消息后就紧锣密鼓的杀鸡杀鸭改善伙食,想趁着男人出门前好好养养。
赵氏也杀了只老母鸡。
清晨起床她就坐鸡笼边守着,家里养了四只母鸡,五月她生辰杀了只母鸡待客,今天再杀一只就剩下两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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