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菊道,“咱去找久祖爷,她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跟衙役眉来眼去,分明没把钝叔当回事,就该休了她。”
唐菊嘴皮翻得极快,“墩叔是读书人,注重名声,不会容她留在唐家的。”
唐竹垂着眼,没有接话。
唐菊使劲拉她,语气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撵走她,你就有机会了。”
唐竹迟疑,“我奶跟久祖奶不对付。”
“长辈的事儿不碍着我们晚辈。”唐菊看她意动但又犹豫不决,果断拉着她走出门,“待会你站着不说话,我来说。”
屋里。
唐钝看着面前两个姑娘,眉毛轻挑,“你说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刚刚说得眉飞色舞,此刻在唐钝平静的注视下,唐菊局促的攥紧了衣角,不知热的还是怎么,脸蛋红扑扑的,声音也没了先前的气势,柔柔道,“好多人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唐菊咬着唇,神色羞赧,“她缠着衙役。”
说完抬头看了眼唐钝,脸更红了,目光闪烁不定的落向地面,轻轻顺了顺鬓角并不乱的发髻。
唐竹的脸比她更红,牵着她衣角,低低重复她的话,“她冲衙役笑。”
“你也瞧见了?”唐钝眼睛轻飘飘的扫过她。
唐竹心虚的垂下头,结巴起来,“我没瞧见...”
唐菊深呼吸,鼓足勇气抬头,气鼓鼓道,“竹姐儿在屋里,是我和她说的,但河边洗衣服的人都看到了,她不守妇道,配不上钝叔你。”
唐钝掀眼皮看她,沉默不语。
唐菊猜不着他的心思,讪讪不说话。
唐钝摩挲着手里的笔,有些走神了,倒不是不满云巧的行径,而是思考怎么解释。他和云巧的事儿没有往外说,便是四祖爷也不知道实情。
这时,突然响起老唐氏严肃的声音,“巧姐儿怎么配不上他了?巧姐儿能上山能下地,不嫌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不错了。”
老唐氏麻溜的跨进门,浑浊的眼微微皱起,难掩不悦。
打她们进门老唐氏就注意着屋里动静,以前经常有姑娘鬼鬼祟祟来院里偷看唐钝,要么说些鼓励的话,要么送些小玩意,敢进唐钝屋的没几个,这两姑娘羞羞答答的,摆明了喜欢唐钝。
她怕闹出什么事,偷偷跟过来,贴着墙偷听。
没想到她们张口就说云巧水性杨花,她拉着脸,质问,“巧姐儿跟衙役说几句话怎么就不守妇道了?小小年纪就乱嚼舌根,谁教的?”
两人背朝她,她认不出是哪家的,怒道,“你娘是谁,待会我找她去。”
唐竹身形僵住。
唐菊亦有些怕了,然而心里不服气,直直看着桌边执笔写字的唐钝,“我没有乱说,钝叔不信可以去河边问。”
“问什么问,谁知道她们会不会故意败坏巧姐儿名声。”老唐氏刚去后院鸡笼捡鸡蛋出来,手里捏着鸡蛋呢,两步过去就赶人,“巧姐儿好不好我心里有数,你们给我走。”
年轻时她有的是精力跟她们磨嘴皮子。
现在懒得费功夫,甩脸色道,“真为你们钝叔好就待巧姐儿好点,其他事儿就甭操心了。”
饶是唐菊猜到唐钝可能不信,没想到老唐氏这样袒护云巧,心里委屈,眼泪像掉线的珠子往外冒。
老唐氏无动于衷,不过语气好了点,“你们也是大姑娘了,往后别随便进男子屋,小心传出去坏了你们名声。”
唐钝回过神,两姑娘肩膀抽抽搭搭的走出去了,老唐氏回屋放鸡蛋,脸色怒冲冲的,他道,“奶,她们也是好心提醒...”
“提醒什么,我看她们是嫉妒巧姐儿嫁给你,想撵走她自己进来。”
“......”
“巧姐儿为什么跟衙役走得近?还不是你没用。”
“......”
老唐氏站在堂屋门口,侧眸望着东屋的窗户,为云巧叫屈,“巧姐儿跟我说了,平安功夫好,打得过李善,她多跟平安套近乎,李善害怕挨打就不敢招惹她。”
唐钝:“......”
云巧还是个八面玲珑的?
小瞧她了。
老唐氏一直脚跨进了门,忍不住又转头说,“你要是出息些,制得住李善,云巧何至于舍近求远?”
“......”
云巧见缝插针接近平安是嫌他没用?
呵。
天光艳艳,云巧背着草回来时,太阳的光刚爬到东屋的窗户,看唐钝坐在桌边写字,原本要进院的她轻手轻脚放下背篓,猫着腰,慢慢退回门边。
唐钝抬头就看她像做贼似的,眉心拧成了疙瘩,“你去哪儿?”
她做事认真,但凡拎个背篓出门,回来背篓必定是满的。
稻田积着水,草是湿的,背篓在地上晕出滩水渍,她竟不倒出摊开晒,唐钝按下心头疑惑,道,“背篓不是装满了吗?怎么还出门?”
云巧道,“四祖爷采草药,我帮他。”
唐钝惊觉不对劲,“你要进山?”
“嗯。”云巧说,“山里才要更多些。”
她在山里看到过四祖爷采的草药,比田野茂盛。
“你不帮奶煮饭了?”唐钝了解她的性子,进山回来就得傍晚去了,衙役们分两拨进的山,平安带的衙役走得远,不回来吃午饭,李善他们是要回来的,他看向刺目的天际,道,“你走了奶忙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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