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张嘴含下, 问她,“不是你拽着他跟你走的?”
李善说的不一样。
云巧担心身上的灰飞到锅里,离锅两步远,回道,“我识路,带他去的。”
提到平安,云巧想起昨天没来得及问的话,“娘,我嫁给平安好吗?”
黄氏握着木勺的手顿住,慌张四顾,哑声道,“怎么说起这事了?”
云巧又往黄氏嘴边递野果,直言,“嫁给唐钝不愁吃穿,但帮不了你们,嫁给平安做官家太太好。”
黄氏拧眉,迅速捞出锅里剩下的野菜,放边上沥水,拉着云巧就往草篷走,语气有几分不稳,“谁告诉你嫁给平安就是官家太太?”
云巧说是春花娘告诉她的。
黄氏放下门边的草帘,压低声儿道,“春花娘骗你的,她说什么你都不能信。”
“哦。”云巧低头看野果,没注意黄氏阴沉的目光,“不能嫁给平安吗?”
黄氏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轻声反问,“巧姐儿为什么想嫁给他?”
“他长得高大,会功夫,有钱。”
“也是春虎娘说的?”
“我说的。”
黄氏沉默了,见她头上的花儿缠住了头发,顺手替她拨了拨,温和道,“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他哪儿瞧得起咱们这种人家。”
“什么是门当户对?”
“条件和咱们差不多的人家。”
云巧偏头想了想,“唐钝比咱有钱。”
那云妮让她嫁给唐钝是错了?
黄氏理她皱巴巴的衣服,垂下眼眸,沉思道,“以前娘想着你还小,名声差点没关系,留在娘身边就好,仔细想想,娘的确没教你为人处事的道理。”
云巧迷糊了,“娘教我了呀,起床收拾被褥,饭前洗手,睡前漱口,隔两天洗头。”
她掰着手指头,慢慢数给黄氏听。
黄氏摇头,“那些还不够,你现在是大姑娘了,该学更多的事儿。”
洗头,梳头,洗衣服,都该学了。
“我还是小姑娘....”云巧碰到的人都这么说她,黄氏为什么说她是大姑娘?
黄氏理好她衣服的褶皱,自顾往下说,“唐钝爷奶待你好,你整天追着其他男子跑,他们名声会受累,往后你离那些男子远些。”
云巧眼神一亮,“我知道,人言可畏嘛。”
黄氏顿了顿,“是这个理。”
云巧道,“我以后离他们远些就是了...”
黄氏:“离唐钝也要远点...”
黄氏知道老唐氏疼云巧,但老唐氏年事已高,再护着云巧又能护几年?唐钝虽花钱买走了云巧,但人心易变,他高兴时想买云巧就买了,不高兴想卖了她也容易。
李善给她提了醒,唐钝是读书人,迟早要离开西州,他眼下怜爱云巧将她留在身边,将来碰到更好的,哪儿有云巧的容身之处。
男子无情起来连发妻都能卖,何况心血来潮买回来的小姑娘呢?
黄氏后悔当初给她支了这个招,亡羊补牢地说,“以后不提嫁人的事儿了,娘会替你安排好的。”
“好。”
这时,外边响起细碎的脚步声,黄氏听出来人,拍云巧的肩,“你奶来了,娘出去瞧瞧。”
曹氏进山带的伙食不够,仗着沈来安心软,中午要去沈来安大半饭菜,这会儿估计又来要吃的了。
黄氏识趣,主动把云巧摘的野果给她。
曹氏脸上笑开了花,得寸进尺道,“饭菜给我留些。”
她就说嘛,儿子儿媳替衙役做差,怎么可能捞不着丁点好处。
黄氏恭敬道,“每顿煮多少米是衙役交代过的,他们的口粮没办法省,娘要是饿着了,就吃我的那份,我饿着没关系的。”
曹氏愈发满意,“成。”
她兜着野果,很快找到沈来财他们的位置,将野果分出去,又将黄氏的话说给他们听,得意道,“晚些时候老大和我去找她拿饭菜...”
午间的饭菜给了孙子们,晚饭分得给儿子们吃。
沈来财喜不自禁,注意边上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偷听,碰了碰曹氏胳膊,示意她别说了,事情传到衙役们耳朵里会以为黄氏克扣粮食给沈家,别说差事保不住,没准还会坐牢。
他们得了好处,沾沾自喜,而云巧没了野果,嘴角翘得老高,嘴里叽里咕噜念叨个不停。
黄氏安慰她,“她想吃给她便是,左右这种日子没有多久了。”
“她欺负人。”
“没事的,娘饿了会摘野果吃的,娘去周围逛过了,知道哪儿有野果。”
想到往些年,云巧就是靠山里的果子活了下来,黄氏鼻尖酸一阵酸涩,“天儿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记得娘和你说的那些话。”
正好有衙役来喊云巧,云巧指着艾草,要黄氏烧水泡脚,然后拎起背篓和衙役走了。
孙山长还在和李善说话,她站去树荫下,平安看到她,抵抵李善的胳膊,两人齐肩走了过来,云巧站远些,嘟哝道,“男女授受不亲。”
李善已经知道去福安镇有近道,不止福安镇,还有北阳镇,西州城来此必须途径的地方。
有这条近道,他们修路的工程减少大半。
李善站在离她四五步远的位置,指着远处陡峭的山峦说,“孙山长舟车劳顿,翻山越岭的话恐吃不消,待会你们走哪条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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