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接到了,怎么了?”听出来于伯声音不对, 谢文卓心里一紧, “是不是爷爷……”
“不是,老爷子没事儿……是刚才家里接到电话, 越澈, 要来家里拜访……”
越澈?谢文卓下意识的看了旁边站着的谢林晚一眼,捂着话筒往旁边走了几步——
和国人提起越澈时,都是充满崇敬不同,谢家上下对越澈却是深恶痛绝。毕竟当初所有的悲剧,包括谢薇的离世,越澈都脱不了干系。
更甚者,如果不是越澈伤谢薇太深, 她怎么会连怀孕这样的大事都要隐瞒, 更甚者宁可远远的离开,都不肯让越澈知道?
所有人里, 倒是谢文卓对这个曾经的姑父, 感情有些复杂——
因为谢家的仇恨, 谢文卓对越澈的印象也主要是来自于报刊杂志。
唯二的两次接触, 一次是六岁时, 那会儿他父母还没有离婚, 谢文卓被母亲打扮成软萌软萌的小企鹅带着去逛街,结果那群阔太太聊天太过投入,竟然连自家带的小崽子都给忘了。
谢文卓就一个人溜溜达达在楼上转来转去,转着转着就迷了路,正好一群瞧着很有气势的大人经过,谢文卓也迈着小短腿跟了进去,直到跟着那群人进了电梯,又抱住一个人的腿,才被发现。
而那个被他抱住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彼时已经在华国崭露头角的越澈。
到现在谢文卓还能记起越澈抱起他,和他四目相对时,突然就用力抱紧了他,尤其是那瞬间染上眼眸的巨大悲伤——
那样浓烈的情绪,就是彼时还是小孩子的谢文卓都被吓到。实在是越澈瞧着他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似的。
一直到被送回母亲身边,瞧见母亲骤然变得苍白的面容,谢文卓才知道,那个脸上没哭,但肯定心里偷偷流泪的男人,竟然就是他的姑父越澈。
事实上,谢文卓也是几个兄弟中,眼睛和谢薇生的最像的……
第二次再见到越澈,则是大三,学校百年校庆时。越澈作为母校有史以来名气最大的毕业生,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彼时谢文卓已经长大成人,对曾经的家族恩怨也已经了解一二。虽然对那位早逝的姑姑并没有什么印象,可以谢家同仇敌忾的性子,谢文卓依旧对越澈打心眼里抵触——
不是因为越澈害得姑姑早逝,爷爷怎么会精神状况这么不好?
还害得最疼爱他的三叔成了废人……
因此越澈出现时,和很多同学蜂拥而至,争着和越澈合影、要签名不同,作为学生会主席的谢文卓直接冷着脸掉头离开。
结果前脚走,后脚就学校领导就着急上火的找了过来——
能被已经名满天下的越大师惦记,谁能有他谢文卓的排面?
只要是肯轻易低头,那谢文卓也不是谢文卓了。任凭校领导苦口婆心,从大局观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等各个方面劝他,谢文卓都不肯改变主意。最后索性直接起身往外走,却是一开门,就和越澈对了个正着。
骤然发现越澈站在外面时,谢文卓还有些慌张,毕竟就在之前校领导劝解时,谢文卓颇是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
甚至还口出狂言,扬言除非越澈去地下得到了姑姑的原谅,不然他绝不会谅解……
眼下骤然和本人面对面,谢文卓还是略略有些尴尬的。却依旧是寒着脸,不肯低头。
彼时校领导明显就有些尴尬,更恼火谢文卓不肯和学校配合,结果越澈却直接说,不许难为他,然后径直转身离开。
到现在谢文卓还记得,越澈穿着阔大风衣,显得越发瘦削凄凉孤零零的背影。后来谢文卓也听人说起过,越澈根本是个工作狂,很多时候瞧着,分明是在透支生命工作。
又想到这人自打姑姑离世后,就没在听说过任何和女人有关的消息,谢文卓甚至都搞不明白,对方是太过深情,还是无情了。
谢文卓接电话的空档,一直站着没有离开的林成昉明显听了一嘴,许是觉得没有谢文卓照拂的谢林晚更好拿捏,竟是微微侧身,凝视着谢林晚的眼睛低声道:
“你说,越澈先生去谢家,是为了兴师问罪呢,还是为了兴师问罪?”
“这个我不清楚,”谢林晚丝毫没有回避林成昉的眼神。
明显没有想到谢林晚这么大胆,而且近距离看的话,才发现,谢林晚竟是比远远的瞧着,还要更让人怦然心动。
只是还没等他心猿意马,谢林晚已经再次开口:
“不过林少与其杞人忧天,在这里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倒不如把精力多放在事业上,嗯,对了,今晚就是‘郊外农场’首播呢,林少尽可以好好坐在电视机前,看我三哥如何化腐朽为神奇,创造投资史上奇迹的……”
林成昉呵呵了一声,脸上不屑的神情不要太明显——
他今天晚上当然会看,还会组织公司高层一起观看,等亲眼见证谢文卓第一次投资,就栽了个大跟头后,还要带着属下去酒吧庆祝一番:
“……你还小,偶尔会看错人也是常有的,如果你愿意弃暗投明……”
却再次被谢林晚打断:
“事业上不感兴趣的话,林少多去医院尽尽孝心也成啊,毕竟虽然你们自小分离,可所谓血浓于水,那总是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的,亲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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