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动作轻柔的模样,明显是唯恐用的力气重了,就会让谢林晚疼到似的。
可偏偏这样沉默的谢景予,却是比他发火更让谢林晚觉得难受。
虽然三舅和二哥语焉不详,可结合昨天那女人的话,还有她听到的只言片语,谢林晚依旧能大致猜出,予舅舅是担心,他会连累家人吧。
谢景予那边已经替谢林晚的手心涂好药,要收回手时,却被握住。
谢林晚蹲下、身,仰头瞧着谢景予:
“予舅舅,你答应我,不走好不好?”
“我知道,当谢家家主很苦很累,可外公老了,大舅和二舅忙生意,三舅舅做事爱冲动,我和二哥还小,要是舅舅你就这么走了,我们被人坑被人骗,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傻孩子……”始终沉默的谢景予终于开口,抬手摸了摸谢林晚的头发,声音中满是沧桑之意,“很多事,你不懂……”
说什么谢家家主,这些年来,他早成了谢家的耻辱。有他在一日,谢家就注定沦为笑柄……
而他离开的话,或者一开始,依然会有人拿这件事嘲讽谢家,可只要他再也不出现,谢家终究会重回昔日的辉煌——
有晚晚在,这些都是迟早的事。
“我懂的。”谢林晚用力点头,神情坚毅,“可是予舅舅,你有没有想过,让他们闭嘴的话,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咱们够强!”
这么说着,下巴放在谢景予膝盖上:
“没有回谢家前,很长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奶奶没了,两个弟弟也被人带走了……每天早上跑出去打工,晚上再一个人栖栖遑遑回去,没人疼,没人爱,还有很多人欺负我……我自己一个人哭,一个人笑,没有人,没有一个人,关心我想什么……”
一句话没说完,就听见又一声“咔嚓”脆响,却是谢景予一个不小心,抠掉了一块床板。
谢林晚下意识的缩了下脑袋——
自己好像是有些太夸张了……
正手足无措呢,门边也同时传来一声钝响,谢林晚悚然回头,却是谢文潼,也把门框那里,捏碎了一块,红着眼睛盯着谢林晚,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晚晚,都有谁欺负你,你把名字告诉二哥……”
一副只要谢林晚报出名字来,他立马就要去寻仇的模样。
谢林晚简直哭笑不得,心说二哥你是不是搞错了重点,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先留住予舅舅吗?
却被谢文潼接下去的一句话,直接引得泪崩:
“我先去帮晚晚报仇,然后再和予叔一起走……”
又笨拙的加了句:
“晚晚你放心,不管我和予叔在哪儿,只要有人敢欺负你,我们都一定赶回来,把他往死里揍……”
所以说不但这么好的予舅舅要走,就是二哥也要跟着离开吗?
谢林晚眼睛一下红了,一大滴眼泪,倏地掉落,正砸在谢景予膝盖上。
惊得谢景予好险没跳起来:
“晚晚,你别哭……”
“我为什么不哭?”谢林晚用力在脸上抹了一下,“我回来,你们就要走……那我不回来不就成了?”
“……我不怕穷,不怕苦,有人欺负我,也不怕……我就怕,亲人会离开我……你们要走的话,那我也走好了……予舅舅,二哥,我跟你们说,只要你们前脚敢离开,那我也不在家里待了,我会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让你们再也找不到我,就是受欺负,也不跟你们说……”
“晚晚——”谢文潼顿时傻脸了,急的眼都红了,“晚晚你别哭……你是女孩子,和我们不一样……你不许走,哪儿也不许去……”
又求救似的看向谢景予:
“予叔,你快跟晚晚说……”
谢景予也明显慌了手脚,想要去哄谢林晚,谢林晚却是背转身,不给他看。
“好了,别哭了,”好一会儿,谢景予终于伸手,强行把谢林晚的脑袋扳过来,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帮谢林晚擦眼泪,“舅舅答应你,不走……”
“真的?”谢林晚立马止住抽泣,泪眼朦胧的望着谢景予,“那予舅舅你给我立个字据……最起码,最起码,也得拉钩……”
谢景予动作轻柔的帮她擦干净眼泪,才冲着外面冷声道:
“都听了这么久了,谢景行你还不滚进来!”
谢景行果然从门后探出头来,陪着笑脸道:
“予哥……”
“你当人舅舅的,有没有一点儿正行?这么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也敢拿来教唆晚晚?”谢景予瞪着谢景行,一副恨不得立马就对谢景行动家法的模样——
谢家是世家大族,结果弟弟都教唆外甥女做了什么!
这句话一出,不但谢景行,就是谢林晚也有些脸红。
予舅舅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让他看破了——
之前可不是三舅嘱咐她,能不能留下予舅舅,就看她的了。又说君子欺之以方,他家予舅舅,就是个纯粹的君子。
不管她用什么法子,只要让予舅舅点头,那予舅舅肯定就会说到做到。
最后的结果就是,谢景行被罚不许吃饭回房间反省,至于谢文潼则只能吃之前谢景行热糊了的饭菜。
至于说始作俑者谢林晚,则被安排着坐在饭桌前,等谢景予重新给他做新鲜美味的饭菜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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