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汀扯唇砸了一滴泪。
嘉兴抱过她手里的孩子开始喂奶,小孩一吃奶,果真就不哭了,嘉兴也是发自内心一笑:“我活不了了,从怀这个孩子开始,我就知道自个活不了了,你瞧,他吃奶吃得多开心,他见了一定喜欢。”
“我见过他。”
“什么?”
晏汀含泪掀眸:“我在宫里见过他几次,他托我给你带句话。”
嘉兴激动的抓住她:“什么话?”
“他说:‘来世我们都不要生在帝王家,到时候你替我生儿育女,我事农从商养你’。”
嘉兴大笑一声,一滴泪血从眼角流出,她发了疯似的咆哮,抱着怀里的孩子说:“不枉费我辛辛苦苦生下你了!……晏汀,我活不了,我求你帮我照顾好他,一定要送到他手里,这是我们的孩子。”
满屋子的血腥恶臭味,晏汀早已被熏得头昏眼花了,她轻轻接过嘉兴手里的小孩:“他叫什么?”
嘉兴从枕头底下拿出半块玉珏和一块布塞到孩子身上。
接着取了火引子来。
“晏汀,拜托了。”
说完,她推翻了油瓶,将火引子往油里一扔,不到片刻,空中开出一朵绚丽夺目的花,晏汀隔着花海与她相望片刻,最后抱着孩子冲了出去,一路护着孩子,狂奔下山,然后找到了白芷与晏父所在的轮船,船已经要开了,可晏汀始终不见人影,白芷只得软磨硬泡,花了一百两银子,才让船夫同意晚一盏茶的功夫。
晏父望着无边无际的官河,暴雨不断在河面激起水花,他不禁叹气:“许是被事情绊着来不了,我们还是不要耽误了其他船客,让船夫开船吧。”
“是。”
白芷与船夫说完,当即就瞧见了狂奔而来的晏汀,晏汀跑到坝边,满头密雨的喊白芷,白芷兴高采烈的前去相迎,却发现小姐怀里多了个小孩。
汩汩雨水遮盖了前方的路,晏汀却也腾不出手去擦拭,她浑身泥泞,不知是摔了多少回,额角也破了相,鲜血与雨水滴混合,形成骇人的水柱。
“小姐,下这么大雨,你怎么也不撑把伞啊?”白芷推开挤在轮船边的人,“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
晏汀踮脚将小孩递给白芷:“将他带回潮州。”
晏父从人群里挤了过来:“这是谁家的小孩?”
此事轮船已经启动,晏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与两人越来越远,她冲着船面喊:“小孩身上有他的名字,阿爹,您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等我回来,等我回来……”
“汀儿……”
“小姐……”
二人在熙攘的人群中不断往晏汀方向挤。
晏汀追着船跑。
“到了记得写信给我,阿爹病好了要写信给我,妃子笑开花了也要写信告诉我……”
“阿爹——”
“白芷——”
轮船彻底走远了,她的声音被雨水和轮船的声音,碾进了官河里,最后她精疲力竭的瘫在地上,身上已经湿透了,也已泪流满面。
“晏汀——”
她听见背后有人叫她。
邵准冲过来一把将躺在地上的她抱起,他发现她浑身冰凉,脸色更是白得吓人:“怎么不打伞?”
她语气平淡:“你怎么来了?”
见她似乎并没有什么事,邵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晏汀今日要来送晏父,可夜里却还没有回去,自然以为她是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就带着人出来找了。
晏汀看着他:“你怕我逃?”
邵准的步子每一步都迈得很大,但又很稳,最后将她先送进马车之中,他站在雨水里,大手触摸着她冰凉的脸庞,最后吻了上去,又是吸又是咬的,但对方没有反抗也不会回应。
忽然……
“晏汀!”
晏汀一头栽进了他怀里,此后几天再没睁开过眼。
第72章
晏汀病倒了, 被邵准带进瑾王府,本来以为只是一场小病,却两日不见醒, 而身体越发冰凉, 脸蛋上的粉红也逐渐消退,变成了活死人,这下邵准彻底慌了, 从宫里请了太医去看, 又从民间请了郎中去看,名医们都表示束手无策,喂药都能吃下去, 烧很快也退了, 可就是不见人醒过来。
此症身甚是罕见!
邵准就日日守在她的床榻前, 好几天房间里都不见灯火,丫鬟们送饭进去时,只是瞧见邵准悄无声息的坐着床侧,紧紧握住晏汀那只软绵无力的手,身体隐蔽在黑影之中,别人同他说什么他似乎也听不见,再后来德裕贵妃派人来接晏汀回宫,这时如行尸走肉般的人, 猛的嘶吼一声抱住晏汀不放人。
下人们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把德裕贵妃请过来, 德裕贵妃来时连门都进不去,她从旺儿那里问了里面的情况, 旺儿抹着眼泪如实陈数:“殿下已经两日不见人了, 每次到了饭点药点, 就从门缝伸出一只手来,呜呜呜呜……这样下去,两个人都活不成啊。”
听罢,德裕贵妃敲门,屋内安静,死寂而冷清,她站在门口说:“以安,是母妃,你出来见我。”
依旧是没人应。
德裕贵妃叹气:“以安,嘉禾到底是怎么了?她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的,你想过没有?另外,世间名医千千万万,总会找到能治此病的,你不要太固执了,万一耽误了她的诊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