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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纪长清看着焦木上火焰似的图案,“你在哪里见过?”
    “死的还是活的?”贺兰浑伸手想拿,被她缩手闪过,塞进袖子里,“你作夜见到的妖物就是它吗?”
    自然不是。昨夜那妖物在星辰失全力一击之下尚能逃逸,极是难缠,而这片焦木更像是那妖物分出来的一缕妖气,没有神智只有悍勇,只不过这些话,也没必要跟他解释。纪长清反问:“你在哪里见过?”
    “蓬娘的遗物中,走吧,我带你去瞧瞧。”贺兰浑转身往外走,“对了,方才在上头,我看见这玩意儿长了一张脸,人脸,没有五官。”
    之前就有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一下子浓到了极点,纪长清脚步一顿,她肯定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描述,是在哪里?
    刑部证物房。
    一排排标着序号的铁架从头排到尾,贺兰浑循着号码找过去:“道长觉得,张良娣知不知道佛像背后藏着那么个玩意儿?”
    纪长清回过神来。若是张惠知情,那么每次香火供奉,冲着的只怕不是佛陀,而是那片焦木;若是张慧不知情,那片带着妖气的焦木又是怎么躲过重重耳目,藏在了香堂里?
    咔,贺兰浑取下架上一口描金箱子,顺手开了锁:“找到了!”
    纪长清低眼看去,香囊、靶镜、粉盒、头油,一箱子女人用的零碎物件收纳整齐,贺兰浑抽出角落里一个卷轴,摊开在她面前:“看。”
    版印的《金刚经》,方方正正的雕版字中夹着歪歪斜斜的手写字,又在下方空白处画着几条弯曲的弧线,纪长清一眼便认了出来,是焦木上那个火焰形的图案。
    “这页也有,”贺兰浑慢慢向后翻着,“还有这页。”
    越到后面,弧线越发清晰流畅,到最后一个时,大小、弧度和伸展的方向几乎与焦木上的图案一模一样,纪长清伸出两指搭在弧线上,搜寻着可能残存的气息:“蓬娘的东西?”
    “对,”贺兰浑指指箱子,“这一箱子都是。”
    鎏金的香囊,金银平脱的靶镜,牙管装的脂粉,她虽然不弄这些东西,但青芙有这么一面镜子,价值五缗。纪长清的目光落在一串琉璃佛珠上:“蓬娘信佛?”
    “信不信的,也不好说,反正每个月都要去庙里烧香,”贺兰浑笑了下,“道长是方外之人,大约不知道这些坊市伎人怎么过活,阿母把她们看得很紧,一个月能去庙里烧一次香,已经是极难得的自在时候了。”
    纪长清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只是她对于人心细微处既不了解也不在意,便只问道:“蓬娘画的?”
    “字是蓬娘写的,”贺兰浑指指那几个歪歪斜斜的手写字,又又移下来指着那几条弧线,“图案我比对过,墨色与字迹一致,运笔的手法也很相似,在没有新证据之前,可以认为出自蓬娘之手。”
    火焰图案同时出现在蓬娘和张惠身边,到目前为止,这是死去的九个女人唯一发现的关联。纪长清一点点摸过桑皮纸粗糙微潮的纹理,没有焦糊气味,也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普通的笔墨纸张:“蓬娘和张惠相识吗?”
    “不相识。”贺兰浑猜测着她的意图,“蓬娘是童凌波买的孤女,生前从未离开过洛阳,张良娣世居长安,直到去年夏天才跟着二圣和太子来到洛阳,两人从未见过面。”
    纪长清缩回手:“别处还有这图案吗?”
    “没发现,”贺兰浑凑近了伸着手,“刚才那片木头呢?拿来我细瞧瞧,说不定还能想起点什么。”
    纪长清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贺兰浑一个箭步上前拦住:“道长这就不够意思了吧?我有求必应有问必答的,好歹给我透个信儿吧?”
    纪长清闪身掠过,眨眼已在门外:“桃符。”
    贺兰浑追出去时,走廊上空荡荡的,纪长清早已没了踪影,贺兰浑轻笑一声:“用完就扔啊这是,行。”
    只是这桃符二字,是说东宫的桃符么?有什么问题?贺兰浑摸着下巴思忖着,忽地听见有人叫他:“贺兰郎中!”
    是仁孝帝身边的宦官刘林,凑近了低着声音:“淑妃往陛下跟前去了,提防些。”
    淑妃,王俭的姑母,她去找仁孝帝,不消说,是给王俭撑腰呢。贺兰浑笑着摸出一个金花生递过去:“有劳你。”
    ···
    纪长清回到东宫时,大雪初停,武皇后心细如发,早已命人在附近的上清观为她收拾了住处歇息,纪长清屏退左右,在蒲团上盘膝坐下:“青芙。”
    “阿师!”青芙现出身形,“我细细查过一遍,除了那卷经文,证物房没有相似的图案和气味。”
    也就是说,只有蓬娘与那个火焰图案相关。蓬娘、张惠,身份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生前从没见过面,一个图案在佛经中,一个图案在佛堂里。
    佛。
    纪长清抬眼:“查查洛阳的佛寺。”
    青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阿师,洛阳城中的佛寺少说也有百来个,咱两个人生地不熟的,要么让贺兰浑……”
    纪长清打断她:“北市那两个妖呢?”
    青芙自然记得那两只妖,他们混迹人间多时,若想搜查洛阳的佛寺,自然是用他们最为方便,她之所以提起贺兰浑,无非是想试探,眼见被纪长清识破,便咯咯一笑:“还是阿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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