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乔听见自己吩咐苏城,“哥,去恒明大厦。”
许明砚听到内线电话说有个叫徐乔的先生找他,整个人呆滞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压抑着激动,“不准怠慢,你让他稍等,我马上就到。”
徐乔看到许明砚急匆匆走出来,慢条斯理站起身来。
“乔乔,你——”
“不请我进你办公室坐坐?”
“爸爸自然求之不得。”
徐乔抬抬下巴,那意思是:“还不带路。”
许明砚收敛了激动的情绪,把儿子迎进自己的办公室。
许明砚向来会享受,办公室和徐乔梦境中一般无二,足有百余平方米,自带卫生间和可供休息的小型卧室,里面摆放了红木家具,黑色真皮沙发,地上铺着深灰色高档地毯。
整整一面墙壁做了嵌入式百宝阁,上面放着一些书籍、精美的瓷器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稀罕物件儿。
许明砚知道徐乔不爱喝茶,喜欢喝咖啡,必须加糖,转身去帮儿子冲。
徐乔走到百宝阁前,打量一会儿,目光落在百宝阁中间位置上的天青釉玉壶春瓶上,伸手拿过来,很随意地上下翻看。
“玉壶春酒射朝霞,只看纤腰不看花。”许明砚走到他身后,笑道,“乔乔眼光不错,这一架子的东西加起来价值不及这件春瓶的十分之一,这件春瓶也是爸爸最喜欢的——”
他话音未落地,
“咣当——哗啦。”
春瓶先落地了,四分五裂,一地残片。
尽管地上铺着很厚的地毯,奈何瓷瓶胎质极其轻、薄、透,禁不起一点儿磕碰。
“不好意思,手滑了。”徐乔不着痕迹打量着许明砚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化。
许明砚那能看不出他是故意的,无奈笑笑,弯下腰,低头去收拾地上的瓷片。
徐乔蹲下来,帮他一起捡,锋利而尖锐的瓷片刮伤了食指,徐乔对自己够狠,瓷片划得口子很深,血珠子立即渗了出来。
“小心!”
许明砚紧张地拽过儿子的手察看,徐乔的手比精美的瓷器还要白,鲜红的血迹在上面格外触目惊心,许明砚又心疼,又害怕再给孩子留下伤疤。
徐乔垂下眸子,心里划过诡异的报复和满足感,看到张峰办公室那个春瓶的时候,想要过来证实的心简直无法抑制,这会儿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许子睿动不动就说心脏疼了。
原来这种感觉这么爽。
实际上徐乔内心很压抑,但他跟谁都不能心安理得发泄内心的压力,只有在许明砚这里可以任意发泄,因为他觉得这是许明砚欠他的。
正兀自走神,小徐乔悄无声息地掌控了身体。
小孩儿眼眶里蓄了一颗水珠子,水珠子越滚越大,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许明砚,委屈,“许明砚,我疼。”
儿子委屈又似乎有几分像是小孩子和大人撒娇的声音让许明砚心头一震。
徐乔跟他说话向来是冷嘲热讽,戳针扎刺,从来不让他好受,像这样软了声音跟他说话,还是头一次。
孩子的声音和梦境里那个可怜的小男孩儿重叠了。
一堆小孩儿在那儿吹牛。
一个说,“我爸爸是开火车的。”
一个说,“我爸爸是开飞机的,比你快。”
一个说,“我爸爸是开火箭的,比你们都快。”
……
小徐乔眨了眨眼,怯怯地说,“我爸爸是开银行的,可以给我买飞机,买火车,买吃不完的糖。”
结果一堆孩子指着小徐乔,哈哈大笑,“你连爸爸都没有,还吹牛逼呢,你是没人要的小野种。”
小徐乔急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可以吹牛,自己就不行?
孩子气得伸手去推那些嘲笑他的小孩儿,他瘦的像小豆芽似的,小小的身子都像是要撑不住那颗大脑袋,不要说打人了,被人家一堆孩子围攻,拳打脚踢,甚至有恶劣地小孩儿朝小徐乔身上吐口水。
“不要脸,吹牛不上税,你连铅笔盒都没有,还好意思说自己有个有钱的爸爸,真笑死人了,哈哈哈哈……呸!”
欺负人到这程度还不算完,带头的小孩儿开始往小徐乔身上扬旁边儿工地上的土坷垃,其他的有样学样儿,一边扬一边笑着嚷,“一起把小野种埋喽!”
小徐乔挣扎着要逃跑,可他一动就有人用脚踹他,不准他起身,最后孩子动也不敢动,只能任凭一帮人欺负够了,孩子脸上,鼻孔里,嘴巴里全是土……
所有人都走了,小徐乔一点点艰难地从土里爬出来,对着空旷的四周哭喊,“爸爸,你到底在哪里呀,你快回来吧,我恨你!我恨你……呜呜……恨你……”
许明砚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不是最近这些奇奇怪怪的梦境,他完全不知道儿子是这样长大的。
许明砚强压住情绪,拽着儿子进了后面卧室,取出医药箱,这还是他上次把自己手弄伤了,方便换药,放公司里的。
徐乔对小徐乔发火,“谁准你捣乱的?”
小徐乔认错很快,“哥哥对不起,乔乔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控制了哥哥的身体。”
老实说,徐乔有点儿把这缕执念当儿子养,看他可怜巴巴低着头,也不忍心再说他,警告道,“记住,没有下次,不然哥哥就灭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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