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间不大,中间的空地上有只炉子,上面烧着水,水开了,顶得壶盖噗噗作响。
炉子旁,放着两把椅子和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四五样大菜,山珍海味都有,不比景缃之的年夜饭吃得差。
景缃之环视一圈,目光落在靠着南墙的一只棕黑色的箱子上。
他大步走过去,打开——里面是空的!
闻一闻,果然闻到了熟悉的硫磺味。
景缃之道:“已经拿走了。”
“拿走了什么?”建宁帝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景缃之道:“炸/药。”
建宁帝快步进了门,“这怎么可能?”
景缃之道:“炸/药是带不进来,但若把每样材料分开,采买的太监们就能轻而易举地带进来了。”
建宁帝弯腰在箱子里嗅了嗅,吩咐陆廷:“立刻带人彻查南三所和文渊阁一带。”
侍卫们答应着去了。
“皇兄,臣……”景缃之单膝一弯,就要跪下请罪。
建宁帝一把架住他的手臂,“显之,皇兄从未疑心过你,办大事不拘小节,即便找不到炸/药,皇兄也明白显之的一片赤诚。不要太见外了,你我是亲兄弟!”
景缃之道:“是亲兄弟,更是君臣,皇上罚臣,臣绝无怨言。”
建宁帝蹙起眉头,“好了,同样的话朕不想说第二遍。”
景缃之心里松了口气,正要建议建宁帝出去等,以防不测,就听陆廷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启禀皇上,找到了!南三所和文渊阁都有,已经带回来了。”
建宁帝拍拍景缃之的肩膀,“好样的!”
景缃之悬着的一颗心算落回了肚子里,笑道:“太险了,差一点让这些狗贼在臣眼皮子底下做成了。”
建宁帝道:“是啊,那才是真正的贻笑大方。”
他话音刚落,鞭炮声便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未央宫的方向格外热闹。
建宁帝道:“咱们兄弟很久没一起放炮了吧,瞧瞧去?”
景缃之道:“皇兄,司徒先生还在风雨阁等着臣呢。”
建宁帝点点头,“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景缃之道:“这边没响,那边只怕就要逃了,臣还是打算放长线。”
建宁帝道:“适可为止,尽量避免这类事件。”
兄弟俩一起出了御茶膳房。
建宁帝在高公公面前站定,说道:“青莲会许给你什么了?”
高公公笑道:“青莲会许我下辈子不再做太监,足够了,哈哈哈……”
建宁帝又想起了秦禛的话,对严凉说道:“好好审,不要让他们轻易死了。朕一定要让他们看看,这个江山在朕手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严凉打了一躬,“末将谨遵圣命。”
兄弟俩一起离开御茶膳房。
景缃之把建宁帝送回未央宫,又往乾东五所去了一趟——那里只有他的两个眼线,秦禛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
正殿灯火通明,秦禛形只影单地站在大殿门口,正在看未央宫的烟花。
她问道:“王爷怎么回来了?”
景缃之走到她身边,笑道:“御茶膳房的事情解决了。”
“哦?”秦禛有些惊讶,“怎么回事,明日的宴会不会出问题了,对吗?”
景缃之道:“本王受你启发,找到了一些炸/药。”
秦禛:“……”
如果在现代,她可能会很轻易地想到这个方面,但在这里,她几乎遗忘了这种可能性。
她问道:“我什么时候启发过王爷?”
景缃之道:“我收到了关于火铳的密报。”
秦禛明白了,追问道:“明日我还需要去宴会上吗?”
景缃之犹豫片刻,“按说不需要,但皇兄刚才没有提及此事。”
没有提及,就是必须要去,毕竟人家金口玉言。
二人默契地住了嘴,一起看烟花。
大庆的烟花已经发展到一个相对成熟的阶段,或梅、或菊、或二龙戏珠……每一种灿烂都极美。
就这么站了大约一刻钟,未央宫的方向终于沉寂了下去,万籁俱寂……
秦禛道:“新年快乐!”
景缃之听了将近二十年的新年祝词,但祝他快乐的还是头一次,笑道:“新年快乐!”
二人四目相对。
秦禛感觉头皮发麻,飞快地挪开了。
景缃之不以为意,把手伸到她背后,半抱着她转了个圈,“去睡一会儿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秦禛顺势往里走了两步,又停下了,“王爷还要出去?”
景缃之点点头,“外面不能没有本王,你插好门,小心些,知道吗?”
“好。”秦禛进了大殿。
宫女把门关上了。
景缃之听到插门栓的声音,这才朝大门走了过去。
秦禛睡得不大好,前面睡不着,睡着了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做梦,爆炸、刺杀、毒药、季厨子的尸体、几位公公,还有景缃之和建宁帝,一干人尽职尽责地在她的梦境里唱了一场大戏。
虽然困,但有重任在身。
秦禛不得不一边打呵欠,一边打起精神,跟着建宁帝派来的大太监戴长顺一起,把所有菜品用银针检查了一遍。
菜是用大铜盆装的——黄铜盆大概是内务府的新品,各个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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