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魏鸾眸光微黯,章皇后心里有了数,续道:“你父亲在狱中安好,不必担心。玄镜司毕竟是皇上的心腹,我不宜插手太深,前阵子又操心梁王纳妃成亲的事,未免失于照应。你既嫁了盛煜,也没问问他?”
凤眸威仪,虽是关怀姿态,却仍藏试探之心。
魏鸾抿了抿唇,颔首道:“我曾问过的。”
“他怎么说?”章皇后眸色微紧。
“说我年纪尚幼,朝堂的事说了也未必懂,不肯多说。我想此事既有娘娘照应,夫君又待我不错,想来不会有岔子。我初入盛家,与其招夫君不快,倒不如安分守着内宅,先博他欢心。”
这话令章皇后甚为满意。
遂温声道:“还是你懂事。外面的事有我和太子,你如今最要紧的是握住盛煜的心。”
“鸾鸾明白。”
章皇后笑着拍她手背,转而说起些闲事来。
姨侄俩坐了片刻,女官入内通禀,说是太子往这边来了。
魏鸾早知会有此安排,听见这话,眉心仍是一跳。
便听章皇后道:“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太子回京日久,如今算是冷静下来了,有什么话今日都说清楚,走出这蓬莱殿,外人面前就是各自婚嫁的人。叫他捏好了分寸,往后再碰见时,你们仍是本宫最疼爱的表兄妹。”
魏鸾会意,温声道:“但凭娘娘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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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见)
第015章 酸了
太子周令渊来得很快。
他是听见魏鸾进宫的消息后急匆匆赶来的,到了蓬莱殿,不等女官通禀便往里闯。咚咚的脚步声转瞬便进了殿门,泥金松竹梅围屏险些被撞翻,他一把掀开碍事的珠帘,脚步在看见魏鸾时顿住。
数月未见,朝思暮想的人终于近在眼前。
周令渊离京巡查前,周骊音曾拉着她去了东宫,趁空暇时,给他列了好些想让他亲自带回的东西。表姐妹俩感情亲厚,魏鸾见周骊音列了几十样,还曾揶揄打趣,俩人笑闹了半晌。周令渊纵公事忙碌,仍细问了她想要的,记在心上。
离京之日,魏鸾仍与周骊音一道,在宫城送别后又悄悄到城外偷着送他。那会儿她还梳着少女的双鬟,盛夏时节衣裙单薄,站在矮丘长亭之中,风姿端丽,飘然若仙。
而如今双鬟暗合,她已嫁为人妇。
剩下他费心搜罗来讨她欢心的奇趣物件都堆在东宫,无人问津。
这两月间辗转反侧,夜夜入梦,却难得亲见。
周令渊瞧着坐在绣凳上魏鸾,脚步顿住。
眉眼昳丽,瑰姿艳逸,那双眼睛漂亮得像是盛了春日山泉,莹然有光。她仍是记忆里的模样,神态却似稍有不同。从前众星捧月受尽荣宠,明艳如殿前牡丹,亦不失少女应有的骄纵娇憨。此刻她却收敛了许多,见他进来,神情顿了一瞬,旋即起身端正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熟悉的声音,生疏的态度。
周令渊脚上像是灌了铅,死死盯着她。
魏鸾便默然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眼眸低垂,不辨神情。
还是章皇后开口,笑嗔周令渊,“鸾鸾还拘着礼呢,也不知道出个声。要让盛统领知道你苛待他的人,我可不帮你说情。”
一语点醒周令渊,他盯着魏鸾,声音都有些沙哑,“免礼。”
魏鸾应命,瞥了他一眼。
金冠之下眉目俊逸,茶白锦衫勾出长腿细腰,东宫太子的风姿翩然如旧。只是脸上瘦削了很多,即便金堆玉砌,仍是看得出来的憔悴。她知道这是因何而起,心底也有些愧疚,自知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便默然收回目光。
周令渊却没她看得开。
没见面时,被永穆帝和章太后、章皇后轮番警醒,被周骊音和太子妃婉转劝解,他纵震惊、愤怒、不甘,也能慢慢敛藏心性,将心底的惊涛骇浪压得风波不起。如今见到她,便再难被理智约束。
周令渊叫了声“鸾鸾”,抬步往她跟前走。
章皇后听出声音不对,抬眼时眼神里尽是警告。
周令渊视若无睹,甚至有种被玩弄钳制后的愤怒隐隐冲向脑门,因殿内并无外人,他当着章皇后的面拽住魏鸾的手腕,拉着她便往侧间走。
章皇后大怒,压着嗓子斥道:“太子!”
回应她的是漠视,周令渊进了侧殿后,甚至一把扯下了悬在金钩的锦帐,阻断视线。
章皇后气得险些拍案而起。
……
侧殿内,魏鸾被周令渊这举动惊得不轻。
她知道今日章皇后单独召她,定是为了化解与太子的尴尬,也知道周令渊被章皇后悄然摆了一道后,会有怒气不甘积在心里。却没想到,他竟会愤怒到这个地步,当着她的面就敢将章皇后的弹压视若无物。
手腕被捏得发疼,她被拽着踉跄而入,站稳后当即试图挣脱。
周令渊死死捏着不放,她没能甩开,也有些生气了。
“太子殿下!”
换成出阁之前,或者钳制她的人是已成婚拜堂的盛煜,她情急之下或许会直接抬起来咬他,逼对方松手。可这人是周令渊,她不能任性,更不能再有旁的不妥举动,遂藏了怒意,抬眉冷冷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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