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阁前,魏鸾以为盛闻天夫妇应是貌合神离的,毕竟盛闻天曾移情别恋,还将外室子的事闹得满城皆知,令游氏脸上十分无光。甚至阴暗些猜想,盛闻天能在年轻时在外行风流韵事,又将外室子栽培得比嫡子还出息,应是对盛煜生母怀有特殊的感情,对发妻则未必。
在盛家的日子久了,却发现并非这么回事。
游氏对盛煜有芥蒂是真的,便是盛老夫人都不讳言此事,游氏对她恨屋及乌的态度更是摆得清晰分明。
但游氏跟盛闻天的感情比她预想得好。
就算盛煜身居高位,有足够给母亲加封诰命的资格,盛家的祠堂里也没摆放他生母的牌位。整个盛家上下更是没残留关乎他生母的半点消息,仿佛众人早就忘了她的存在,就连盛闻天也不例外。
而除了早年的那桩韵事外,盛闻天这些年未添半个侧室通房,哪怕游氏对盛煜横挑鼻子竖挑眼,二十年了都不收敛芥蒂态度,他对妻子亦颇为耐心——魏鸾曾在给祖母问安的路上瞧见过盛闻天追着盛明修胖揍教训,却从未见他对游氏说过重话,便连冷脸都没给过。
那种深藏在铁血之下的温柔,不是装得出来的。
这样的发现,令魏鸾深为诧异。
而后,渐渐笃定这对夫妻的融洽感情。
不过今晨去问安时,院里的情形却出乎意料。
夫妻俩像是刚刚吵过架,魏鸾进院时,盛闻天刚从屋里冲出来,那张端方坚毅的脸上笼着怒气,出门时甚至重重摔了下帘子。见着魏鸾行礼,他才硬生生克制住怒气,仿若无事地颔首,问了句盛煜是否去了衙署,而后抬步离去。
等魏鸾进屋时,游氏果然也是一脸怒色。
这可真是罕见的事情。
魏鸾就算不会胡乱打听长辈的事,心里也存了好奇。
到得后晌,这份好奇便寻到了答案。
……
因时序已是仲秋,暑热渐渐消退,树荫遮蔽的园中也渐渐凉快。
盛老夫人在乐寿堂闷了整个炎热的夏日,难得今日天凉爽快,便带了魏鸾和长房的孙媳董氏、孙女儿盛月容一道,去后院里散心。祖孙几个闲坐推牌,后来慕氏处理完家务琐事后来陪婆母,恰逢染冬来递话,说收到了封书信须交给她,魏鸾便将请慕氏补了缺,她先回北朱阁。
此处在盛府的西北角,离曲园不算近,若按着原路走,须绕行许久。
魏鸾出来后听染冬悄悄说似是周骊音的信,哪里按捺得住,只管抄小路往曲园赶。
天高云淡,树影交错。
这一带离曲园颇近,加之没有可供歇脚的亭台楼阁,寻常人迹少至,唯有仆妇定期打理花木。此刻却隐隐有说话声随风传来,等魏鸾走到假山附近,动静愈发清晰——颇为熟悉的声音,语气里似藏着浓浓的呛人火气,似乎是盛闻天夫妇?
魏鸾辨出那声音,登时愣住了。
假山背后,盛闻天此刻确实满含愠怒,憋得端方的脸有些泛红。
事情须从六月中旬说起。
彼时盛夏炎热,耗气伤津,极易湿邪侵体。游氏的祖父年事已高,碰上潮热的暑天,发了旧疾,病势危殆。游家派人匆忙来报信,说游老此病甚是凶猛,怕时日无多,想见见儿女们,以慰心愿。
盛闻天因职责所在脱不开身,便由游氏仓促赶回娘家陪伴老父亲,小住了几日。便是那几日里,远嫁的姐妹难得碰头,说着这些年夫家和儿女的事,不知怎的就提到了如今御前最得圣宠的盛煜,亦提到了盛煜的生母——
盛闻天口中产后血崩,不治而死的梅氏。
当初盛闻天刚将盛煜抱回府里时,游氏又惊又怒,闹着要将那外室妇人掘地三尺地找出来,费了盛闻天好些口舌才劝住。因怕夫妻闹崩,只说是落难朋友的妹妹,酒后春风一度,并无太深的感情。饶是如此,夫妻争吵安抚之间,游氏也将那梅氏的家世来历问了个七七八八,还派了人去印证。
后来盛煜渐渐长大,流露出过人的天赋,虽身份低微,却轻易抢去长兄的风头。
游氏当初因丈夫抱回外室子的事,在京城被议论了许久,原就深恨盛煜母子。而今外室子崭露头角,游氏心里的芥蒂更深,老毛病发作,又打起了梅氏的主意。
盛闻天得知风声,极力劝阻。
这事后来偃旗息鼓,在盛家并未再提。
谁知游氏虽不再动手,却仍将此事托付给娘家姐妹,请她们留意。
这回娘家团聚,游家姐姐重提旧事,说她按着游氏当初所说的细细查过,起初探查所得跟盛闻天所说的十分吻合,但隔了数年悄没声息地再去查,却发现那梅氏竟是个幌子——追根溯源地问下去,里头有不少纰漏,天底下根本就没梅氏那号人,当初那番说辞怕是盛闻天编出来哄她的!
游氏闻言,又惊又气。
再想想当初盛闻天的极力阻止,念及这些年盛闻天对盛煜的苦心栽培,心里更是不平,只觉盛闻天不顾夫妻之情存心欺瞒,将她这辈子骗得太苦。
回到京城后,不免又找来当初伺候盛闻天的旧人盘问旧事。
盛闻天今日发怒吵架,便是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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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盛:心事被窥破,马甲也要捂不住了??
(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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