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梅子青一定有其特殊的价值。
宗政东想道。
综合墙上那几份报道来看,这位大明星显然还够不上邪恶,除了足够倒霉,她在其他方面并不胜过普通人更多。
巧的是,在西方另一个隐秘派系的理论中,被厄运眷顾之人,其灵魂亦是恶魔眼里的美味。
宗政东侧过头,出神般地看着某个方向,似是自言自语地道:“祭祀最后的大餐,是么?”
他用的是问句,似是在询问着那个地方的什么人。
然而,除了落满了岁月痕迹的天花板,那里空无一物。
宿玉昆并没注意到他的异常,而是将视线投向了另一张相片。
“这个好像也是演员。”宿玉冈在旁说道,语气并不十分肯定。
那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鲜红的唇浓如滴血,旁边的黑笔注释写的是:“死亡是我们最后的解脱,死。”。
很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并未表明对方何以会出现在这面墙上。
而在这张照片的左上角,还贴了一张两寸证件照,照片上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眉眼灵透、肤白胜雪,约五、六岁的模样,穿着华夏国统一的幼儿园校服,校服前襟上绣着“鼓楼幼儿园”的字样,下方别着一枚写着她名字的小园徽——苏音。
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应该便是小苏音长大后的模样。
“啊,苏音!我想起来了。”宿玉昆突然叫了起来,说话声因激动而有些语无伦次:“她以前是个童星,现在好像还在演戏。原来她就是那个……刘明河说的那个小女孩?宋芸骑车时避让的那个?”
他实在是被这个发现惊到了,语至最后,声音都在颤抖。
两位演员涉及夜曲系列案,且其中有一人还是不久前的当红大明星,这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而从年龄上看,二十四年前的苏音只有五岁,与刘明河证词中的小女孩,倒还真对得上。
“你的表述并不准确。”宿玉冈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毫无波动,只是很淡定地在纠正着自家大哥的说辞: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苏音是宋俊杰认为的、刘明河证词中的小女孩。而在实际情况中,这个小女孩到底存在与否,还是未知。毕竟刘明河当时处在醉酒状态,视力也欠佳。他的证词真伪,无从证实。”
语罢,他倏然转首,望向左上方的某个位置。
那正是方才宗政东望去的地方。就在半分钟前,宗政东曾对着那里,问过一个问题。
而此时,宿玉冈的视线与宗政东半分钟前看去的方向,完全一致,那眼神亦如宗政东此前一般,似是穿透了泛黄的天花板,看向了某个人,或物。
“我说得对么,宋记者?”宿玉冈淡声问道。
极轻的语声,仿佛是说给空气听的。
然而,随着话音,一声苍凉的虎啸陡然划破长空,磅礴雄浑的气息似狂风怒浪,卷向这间看似温馨的卧室。
天花板上悬挂的吊灯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席梦思床、梳妆台、悬挂着遗像的墙壁乃至于整个空间,开始现出一道又一道的细细的裂纹,那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渐渐连接成了一根根细线,撕扯着眼前的一切。
空间正在塌缩。
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则的方式,弯曲、扭转、变幻,如同小孩子手中的万花筒,无数明亮的、黑暗的、散发着腥红与浓黑色彩的时空碎片,组合成了光怪陆离的画面,最后,“啪”地一声,如破碎的镜面般散落。
第133章 虎牢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上脑海,宿玉昆本能地闭上了眼。
再张开眼时,湿冷的气息混杂着细雨扫过面颊,他的后颈潮乎乎地,全身都已被雨水打湿,警帽亦不知何时掉落于地面。
他弯腰拾起警帽戴好,抬头环视四周。
这里仍旧是小街,然而街灯却已看不见了,只有浓得有若实质的黑雾,将周遭的一切吞噬殆尽。
而他们则立于一团温暖的光晕中,这光晕如一圈气罩,阻隔开浓雾、血藤及一切非自然的现象或物质,除了细雨微风,再没什么能够穿透。
直到这时,宿玉昆才终是知晓,他们刚才是被拉入了幻境,而宗政东与宿玉冈显然比他先一步看透,于是联手将之破去,并张开护罩,隔绝邪祟。
“你们说的很对。”
吉祥里小区某幢居民楼的五楼,宋俊杰站在窗前,喃喃地说道。
屋子里并没开灯,整个小区亦无一星灯火,浓雾与血腥的气息,正在这片区域里弥漫。
宋俊杰整个身体亦仿佛被这浓黑吞没,只有一张脸紧贴在窗玻璃上,远处街灯投下些微的冷光,将他的脸映得惨白。
他没有戴眼镜。
那双凸起的眼睛里阴冷的视线,定定地看向窗外那条寂静的、下着雨的街道。
雾很浓。
黑色与血色交织的雾气,让那条小街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而在雾气的角落,却亮着一团灿烂的黄光。
那光晕似是有层次,若仔细分辩便能看出,黄光之中还蕴着两个弱些的光团,一团是绿色、一团是蓝色。
这一大两小的光团,看似脆弱,然而,那些能够腐蚀一切的雾气,却连一丝也渗透不进去。
“这个世界还真是有趣啊。”宋俊杰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那个光团,满脸地兴味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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