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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无回音。
    抬头再看时,哪里还有什么道长?青石阶上空落落一件灰色道袍,道袍的领口处飘着张黄草纸剪的纸人,那纸边犹在风里卷动着,黑烟飞舞,其上浓黑的符文似若活物,亦自随风扭动。
    墨衫男子低头望住那道袍,面色由渐渐由白转青,那小家僮更是面色如土,浑身乱战,一跤坐倒在地。
    “走罢。”小道姑清叱了一声,挥手处,高大的庙门在主仆二人眼前缓缓阖拢,那道纤细的身影便嵌在门扉中,衣袖翩飞、臭气熏天。
    墨衫男子情知此番是遇到了高人,倒也不曾失了进退,依礼拱了拱手,正欲回身,蓦觉脑后疾风骤起,再一转首,身子倏然一僵。
    那庙门居然无声无息地重又开启了大半扇,竟是不知其何时打开的,而正对着庙门的真武大殿里,慢慢踱出来一个人。
    居然正是方才送客的灰袍道人?!
    墨衫男子大吃一惊,再细看去,方才看出些许端倪。
    这道人与方才送客的道人五官身形相同,然此道身上黑气弥漫,凶焰滔天,掌中更握着一柄利剑,那剑上血光翻滚,隐有腥臭扑鼻,比才将那送客之道不知阴厉了多少。
    这才是那妖道的真身?!
    墨衫男子心中忽然生出这念头,再一想方才自己竟和个纸人说了半天话,不由得一阵后怕,那脸上越发没了血色。
    再细看那满身杀气的灰袍道人,唯觉其阴厉若九幽之鬼、凶残如噬血猛兽,墨衫男子暗道一声“不好”,拉起僮仆跌跌撞撞便往阶下跑。
    然而,已经迟了。
    “先生身正心清、这小童儿亦是细皮嫩肉,正可略补小道的元气,便都留下助我一臂之力罢。”
    阴冷的语声犹带笑意,墨衫男子蓦地只觉身重如铅,两条腿竟再也迈不出去,一旁家僮亦是满面青白,神情如僵,看样子也动不了了。
    他不由大是悚然,回首处,便见那灰袍道人满脸狞笑,张手一招,主仆两个只觉一股大力袭来,竟是身不由己两脚离地,被那道人凭空拉了过去。
    “吾命休矣!”
    墨衫男子心胆俱裂,张口欲呼,可嘴巴张开,竟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双耳亦是嗡鸣不断,再难听见一丝声音,唯有眼睛还能动。
    好厉害的法术!
    那妖道这一招手间,竟将人口耳尽皆封住,墨衫男子此时直是冷如雨,目眦欲裂、指掌皆张,下意识想要抓住些什么以阻去势,却可怜周遭唯冷风细雨,再无可凭之物。
    正在他绝望之时,眼角余光蓦地划过一道青影,再凝神细看,便见方才那青衣小道姑正盘坐于地、解琴横膝,素手高举,轻轻向琴上一拨。
    “禁!”
    弦音骤响,似一口大钟当头罩下,内中竟还隐合了一道极威严的女声,其声洪大,直震得人耳鼓发麻,其韵端正,直教人心神俱安,其意静穆,一瞬间似连风雨亦皆停息。
    墨衫男子心头剧震,竟也忘了自个犹身在半空,只将一双眼睛望向那青衣小道姑。
    目之所及,一道红光自那小道姑身上冲天而起,直将半个天空都映得微赤,而那小道姑便趺坐于漫天赤霞中,身形巍然如山,头顶如有大日雄光、光芒万丈。
    再一息,天地俱寂,那威严的女声并琴韵尽皆渺然,墨衫男子竟没来由地觉得凉意浸骨,仿似数九寒天,风雪扑面,整个世界再无半点生机。
    他不禁抱臂而颤,旋即方才惊觉,他的身子居然能动了,正自惊喜间,脚下忽又一沉,却原来是他与家僮已然双双落在了地上。
    他原就吓得手足酸软,如今却是站立不稳,两脚方一及地,整个人便即扑倒,登时那墨衫便被雨水浇了一身,坚硬的青砖地更硌得他骨肉酸痛。
    他不由蹙紧了眉,随后方才发现,他的耳朵此前竟也能听见了声音,那洪钟大吕般的弦音便曾入耳,而那彻骨的寒冷亦已消散;他又张口唤了家僮一声“阿木”,声自唇出,如若寻常。
    看起来,那妖道此前所施妖法,此时已然尽解,他不由得暗叫一声“天幸”。
    “老爷……”阿木软沓沓趴在地上,样子比他更惨,发髻都歪了,直哭得涕泗横流,眼泪混着雨水糊了一脸。
    “噤声!”墨衫男子夺手拉过他,竖指于唇示意他闭嘴,一面回头看去。
    一刹时,寒光刺目、青锋耀眼,他不禁双目如刀剜,痛得再也睁不开,心跳如雷、两股战战,只觉一柄长剑直斩而下,就要取他性命。
    他闭目等了好一会儿后,觉出四下并无异动,这才乍着胆子张开了眼睛。
    哪里有什么长剑?
    目之所及,唯一线青光,正被那青衣小道姑横握当胸。
    原来,方才刺得人双眼疼痛的杀气,竟是从那道姑掌中青剑中传出的。
    墨衫男子目视着那柄剑,面上渐渐涌起几分疑惑。
    那真的是……剑?
    又或许,那实则是一根细长的青色钢线?
    他反复举袖拭目,却始终不能瞧清那一线青芒到底是什么,唯觉此物看去平平无奇,好似方才那一瞬间的杀气,不过是错觉而已。
    两看那小道姑,此时正仗剑而立,裙畔斜立着一张旧琴,她青色的裙角正随风翻卷,其身挺直、如若修竹,其势峭拔、仿佛壁立,漫天烟雨竟不能及于身,唯风袖猎猎、凌空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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