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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落进了那片最深的水底,被潮湿腥气的河泥淹没,那阴绿漆黑的无边水波,便是她目中最后的景象……
    “禁!”
    忽一道惊雷炸进耳畔,威严的女子声线和着一缕厚重琴音,利刃般劈将下来。
    刹时间,水草、河泥、漆黑的水波,以及那冰冷得让人透不过气的黑暗,尽皆如烟散去,苏音的眼前,是一抹艳丽的、金红色的夕阳。
    春日的余晖,终于重又光顾了这间黑暗的屋舍,那有若实质般阻隔出一方世界的阴冷潮湿,亦已不见。
    苏音放下拨弦的手,指间星辉闪耀,而她的眼睛,则映照着如火般鲜烈的彤霞。
    羽弦一出,长舌厉鬼制造的幻境与禁制便被破去,那笼罩着整个房间的阴冷,亦被温暖的春风取代。
    长舌厉鬼尖声惨叫了起来
    不过,当他张开口时,他的口中已经没有了舌头,只有一张空落落没牙的嘴上下开合着,那带着阴寒水意的厉叫声,让苏音微微蹙起了眉。
    这不是寻常的尖叫,而是附加了声波攻击的隐秘术法,与此前一样,在看似示弱的举动中,这鬼东西又悄然发起了新一轮攻击。
    烦不烦啊你?
    苏音挑了挑眉,举手抚琴,拨弄一弦。
    “嘤——”
    悦耳的弦音仿似风铃,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苏音好整以暇地展了展衣袖。
    我家小红红都不必出声的,“嘤”一嗓子就能封了你。
    那厉鬼却是犹自未觉,依旧张开大嘴使劲儿叫着,好一会儿后,方才停下。
    到得这时,他终是真正地怕了起来,黑洞洞的空眼眶里,居然流露出了讨饶的意味。
    苏音很快便感应到了他的哀求。
    他并不是有意潜入宋府的。
    无尘子以污物写就的符箓,附着了极为强大的阴气,这厉鬼便是被那阴气吸引,迷迷登登便从白水河底一路顺着那一带活水,进入了宋府。
    因见府中不少人阳虚阴盛,又有那张鬼符强力引诱,他一时起了贪念,便强行锁了那九人生魂,用以修炼。
    其后,鬼符突然消失,长舌鬼再也拘不到生魂,只得潜入水底呆了几日,后见宋家将病人都安置在一个屋中,他才又隐身于梁上,召来大量无知鬼物以增阴气、加快修炼速度,却不想,半路被苏音截了胡。
    “所以呢?”苏音一脸讥讽地看着厉鬼:
    “你死得可怜、你不是有心的,所以你就能强拘无辜之人的生魂修炼强大自身?我想问问你脸呢?哦我忘了,你只有舌头不要脸。”
    苏音嘴炮连发,炮炮命中,那厉鬼登时被骂得没了词儿,盘在梁上瑟瑟发抖。
    他虽已修出了丹府,可丹元却尚未成型,那一嘴的舌头便是他的命门,如今别说舌头了,连牙都没了,他只恨刚才不曾逃跑,却是被这不知哪里来的小道姑杀得大败。
    苏音对这厉鬼并不同情。
    强拘活人生魂修炼,这不是修炼,这是屠杀。若非她来得及时,又恰巧能克制这只鬼物,那九个人可就都活不成了。
    然而,从结果上来看,这厉鬼——或者说是准鬼修——却也未杀一人,其在白水河底修炼多年,亦不曾有过伤人害命之举,苏音觉得,或许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再多言,她反手向背,转腕一抽。
    “琮——”
    青光如虹,搅碎半窗斜阳,房梁上登时窜起数股浓烟,长舌厉鬼哀嚎着,鬼躯化尽,最后只剩了一小摊黑绿的水藻。
    此乃厉鬼真魂所系,它的骸骨,早就化成泥了。
    “拘生魂修炼,罪该万死,念在尔是初犯,又是受妖道阴符蛊惑,本座断尔修为、斩尔怨气。从今往后,尔须好自为之,多行善事,不可再犯。”
    苏音目视那堆水藻,沉声说着这段很拗口的古言。
    方才那一剑,她以神识操控青弦,斩去了这水藻鬼修身上的怨气与修为,如今他已然失去大部分灵智,此时也只懵懵懂懂地摊在房梁上,虽然没有眼睛,可苏音却知道,它在看着自己,等待自己的指示。
    以一束灵力卷起它,将之抛去墙外那一带清溪之中,苏音的声音远远传了过去:“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语出声散,那一方以琴声构筑的小世界,似乎也跟着震荡了一下。而在苏音的意念中,那水藻鬼在清溪水底朝她拜了拜,似是在谢她的不杀之恩,旋即潜入水中,逐波而去。
    往后没个千儿八百年,这水鬼是离不开白水河底的。
    第157章 吹散暮云天地朗
    苏音吹了吹手指头,星眸四顾,唇角再度弯了起来。
    九团或明或暗的小光团,正在屋子里慢悠悠地晃荡着。
    这便是那九人的生魂。
    他们皆被那水藻鬼纳于丹府之处,如今那准鬼修一身道行已然散尽,这些生魂便也重获自由。
    说起来,这水藻鬼也真够贪心的,妄图将这九人生魂一口气全部炼化,这却也无形中救了这九人的命,他们的魂魄至今都还完整。这其中,那五名下人的魂魄因离体时间最短,此时已慢慢地飘向了本体,约莫过不多时,便能神魂归位。
    此外,宋大老爷的一双儿女因年齿尚幼,灵与魂皆很干净,回归的速度也不慢。
    唯有宋大老爷夫妇,因魂魄离体时间最久,魂魄杂质亦多,故所受阴气侵蚀亦是最重的,那两个黯淡的光团,便是他们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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