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门那边传来的杀意如何变轻了?还有那休、伤二门的禁锢之意,如何也松动了那么一丝?”
言罢,猛然转首看向苏音,那双透明的眼睛里,射出了两道慑人的寒光:
“道友是剑修?”
这一刻,他整个人气势忽变,锋锐如剑。
然而,未待苏音作答,他却又飞快散去气势,摇头道:
“不对,不对,这并非剑气,剑意再是雄浑,比之方才亦显单薄,这是……这是……”
他半仰着脑袋,两眼放空,似是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
苏音原本想说“我确实有把青丝剑啊”,可观其神色,她又将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坦白说,直到现在,苏音也没搞清她的那根儿青丝弦,到底算不算是剑。
细成了那样,钢钎子还差不多。
此外,从虚无子方才的反应来看,他生前多半是个剑修。
苏音早便有这种感觉了。
这两日,她曾反复观察过虚无子束发髻的那个怪东西,越看越觉得那像是一柄小剑。
别看这东西不过一指来长,材质却是非常地坚硬,苏音曾试着以灵力触碰,那小东西居然毫无反应。
比虚无子的魂体可是强大太多了。
可是,配饰比人强,这又是什么道理?
“罢,罢,还是破阵要紧。”虚无子很快便不再论及此事,转过视线,深深地凝视着那片池塘。
好一会儿后,他忽地将竹简一抛。
竹简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通玄石中。
“时髓已消,再无可抗衡此阵之物,此阵死、休、伤三门既现,杀机已出,除死无回。”
虚无子语声肃杀,负手而立,袍袖鼓动如若风拂,语罢忽一转首,双目灼灼望向苏音:
“苏道友,请助在下一臂之力。”
说这话时,他的语声极是沉冷,身上气息却又凛然端正,双袖翻卷,莫名便让人生出信服之感。
苏音二话不说,点头应下。
她当然不至于被虚无子一言蛊惑。只宋家诸事,原就是她的因果,虚无子也是在帮她的忙,论理她还应该感谢对方才是。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苏音不懂阵法。如今人家主动提出要她做个辅助,她自无坐视之理。
“如此,稍后便请苏道友听我号令。”虚无子庄然一礼。
苏音还了一礼,客气地道:“那就全凭虚无道友做主了。”
于是,苏音就成了工具人。
她背着琴囊、打着伞、带着虚无子,一路施放着剑气、灵力以及神识,走过了方圆一百五十米内的每一寸土地,留下了数不尽的心碎肉疼,以及识海中一多半的天元真灵。
然后,阵法就破掉了。
第165章 虚无先生面西方
当苏音终于跨出最后一步,立于婉婉居大门的正前方时,天光已然渐暗,暮色四合,细雨如烟。
幸得这几日她收获颇丰,识海中的不可名状物已然炼化了不少,灵力还算充足,否则,真经不起这般挥霍。
苏音举目四顾,顾着顾着,忽然便琢磨出了那么点儿不对劲。
不是,说好的找出生门的呢?说好的阵法大师呢?怎么感觉这一路就是平推过来的,那个降头到底解了还是没解啊?
“虚无道友,请问这降术可曾解了?何以我没瞧见你找到生门,这阵法怎么就破了呢?”苏音忍不住发出了灵魂的拷问。
虚无子掸了掸衣袖,面上一派从容恬淡:“苏道友想必听过一句话:一力降十会。”
苏音歪着脑袋咀嚼了片刻,当场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合着这所谓破阵,就是拿她当苦力发剑气、发灵力外加放神识跟放狗似地,就这么暴力且没啥技术含量地,就把这降术给解除了?
那本宫要你何用?
“道友莫恼。实是唯有此法,才可早早解去这朽木桃花降。”
虚无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姿态摆得也很低。
他腿没了。
倒不是他把腿给锯了,而是现在的虚无子,是个半身像。
许是怕全身像解决不了身高差的问题,也显得对苏音这个通玄石第十九代主人不够尊敬,于是,他主动只现出了半身。
此刻,他垂首缩肩,两眼望地,时不时向上偷瞄一眼,像只犯了错的三百岁老金毛。
本来苏音是想用丈育二哈来形容他的,但他并没有二哈那种“我错了不服你来咬我啊”清奇面相,所以,苏音愿称他一声:
“你大爷的!”
这是她的心里话,气发丹田、破口而出,响彻整片庭院。
就真的很气啊。
虚无子似是对她的反应早有所料,非常娴熟地双袖一拢,一揖到地:“道友见谅,此亦是无法之法。”
礼罢,他缓缓直身,飞快睇了苏音一眼,见她尚还处在爆发的边缘,立时清晰而迅速地道:
“此阵明面上是八门五行之阵,实则却是七死一伤的大凶之阵,那生门也只得一半儿,生死各占五成,错了就是个死。
道友且想,可凶险否?
你我二人身在阵中,若不早早破解,必为其所伤。在下不过一介残魂,散不足惜,可道友若是损了道行,却是得不偿失。
道友且说,是也不是?
在下观道友气冲斗牛、剑意滔天,对此阵有明显的压制之效,而道友的灵力亦是冠绝古今,在下便取了个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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