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之难,难于上青天。何解?盖因境界相差越大,便越不容易成功。然若是境界相近,又怎会任由对方夺舍?所以此事也只在传说里听听,实则却是罕有的。”
“能请您说详细些么?”苏音往他杯中又续了些酒。
天玄微微点头谢过,转动着手中瓷盏,低语道:“神魂之事,本就是修行路上最艰涩之处,简单说来,人的肉身便是承魂之器,身强者则魂强,反之亦然。
试想,一个元婴修士夺了金丹修士的舍,那金丹的肉身如何受得住强大的元婴神魂?只怕神魂甫落,肉身便也爆了。
而若是境界与层级差相仿佛,那人家又怎会轻易让你夺舍?纵使机缘巧合之下将神魂强附予他人之体,肉身本身之魂魄亦对外来神魂有极强的排斥力,夺之堪称凶险。”
他摇了摇头,似是对苏音的夺舍之说大不赞同:
“好生修行、按部就班,将自己变强了,这才合乎天道。强夺他人肉身则是逆天道而行,一旦被天机察知,即刻身死道消,不足取也。”
苏音蹙眉想了想,有些不解地问道:“我等修身养性、求得长生,这本身不也是逆天而行么?怎么凡人修行就可以,夺舍便不成了呢?”
“道友此言差矣。”天玄将酒盏放下,看向苏音的眼神很是端肃:
“仙者,人之巅也。仙从人出,此亦谓人人皆可成仙。只是大多数人悟不到那一丝天机,便做了那碌碌凡人罢了,却并非我等逆天行事。
道无处不在;天机无处不存。悟或不悟、知或不知,全在人心。此即所谓大道无情,即众生皆有、无分亲疏,则有情亦如无情。
而夺舍则不然。那是自身悟不得天道、窥不破天机,便去夺取他人的机会强加于己身,此举便违了天道无情之理。
这便如同凡人世界强抢他人财货,此行便触犯和律法;所谓天道,亦可称之为一种天地之间的律法或法则,一旦违背,自是也要受到惩罚的。”
苏音这回总算听明白了。
然而,她的眉心却依旧紧锁着。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世上所有的事若皆遵循道理,则这道理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思及此,苏音再度问道:“那若是夺舍的是神祇呢?神祇夺普通人的舍,有这种可能么?”
天玄的目中终是现出了些许诧异:
“神祇夺舍?这……更不可能了吧?神祇的神魂何等强大?便是踏破虚空的修士怕也承受不住,更遑论普通人了。道友何出此问?”
苏音没说话。
说来说去,还是那么个理儿,而她的不解,亦来于此理。
她灵胎里的那一位,肯定有神格,否则也不会把个神格满满的披头士杀手并透明木琴附赠了过来。
可是,她苏音再是姓苏,也没有玛丽苏到认为自个儿非凡到能够承受连仙人都承受不住的神胎。
她这么普普通通一个人,为什么却偏偏成了神之备胎。
就很懵。
天玄上下打量了苏音片刻,清冷的面容上,难得地有了几许探究:“道友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马上要被某个神夺舍了算不算麻烦?
苏音摇头笑了笑,眉头松开:“没什么,就是好奇,问道于您罢了。”
天玄凝视了她片刻,见她神情自若,不似有什么的样子,便也没再多问。
苏音心中的疑惑并未因此而解,反倒增添了一些,她却也没太着急。
也不知是不是入了一回定、境界有所提高之故,好些之前纠结于心的事,她如今已经不再纠结了。
有时候,无解也是解的一种。
静待其变,说不定就会找到那个扭转一切的关键。
一时酒菜吃罢,小书童花朝在苏音的明示下,不情不愿地会了账,还予了那热心的店小二几分银子的厚赏。
那小二直是乐得眉花眼笑,一路殷勤地将他们送出了楼门,又介绍了几处可赏玩的地方。
三个人便先在百花坊逛了逛,买了些吃的玩的,花朝便开始在二人神识中念叨着要去西花朝楼“看美人儿”。
天玄对秦楼楚馆这些素来厌恶,遂一口拒绝。
可是,接下来的那半个时辰里,二人神识中俱是花朝的魔音穿耳,那骂人的话简直不带重样的。
天玄被他磨得没了脾气,最后只得点头应下,又歉然向苏音道:“那地方却是不方便与道友同去了。”
纵使苏音可以改为男装,但天玄却知道她是女冠,男道女冠把臂逛青楼,这怎么说都不像样子,更何况天玄的性子本来就有些古板。
于是,三个人分作两路,天玄带着花朝去了西街,而苏音也本着不教坏小孩子的原则,未曾暗中尾随他们,而是正正经经去了花朝渡看风景。
她脑袋上还顶着两小只呢,万一跟着花朝学坏了,那可怎么成?
第262章 长街舞双鹤
在花朝渡看了一回水,又赏玩了些柳绿花红,苏音便择了条人迹清冷的巷陌,将发上的两只珠钗拆下来,轻声问道:
“你们两个要不要出来玩一会儿?”
今日此行,朱朱和阿白化身成了两朵珠钗,便簪在苏音的发髻上,如今四下无人,天幸那爱骂人的花朝也不在眼面前,苏音便想着是不是也可以将两小只放出来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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