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低错落的建筑鳞次栉比,海风为人们带来了分明的四季,插着各色旗帜的风帆在港湾里聚集,到处都能看到晒得黝黑的赶海客、来自异国的商贾以及慕名而来的旅人。
大风城。
苏音看到了城头上雄浑苍劲的大字。
那字迹透着飞扬与自信,透着人类与自然抗争的力量,亦透着海滨城市独有洒脱气度。
可是,尚未待她看清那城中景象,眼前画面突然一黑,复又一亮。
在这不到一息的时间,大风城变了个样。
没有了汹涌的人潮,繁华也被荒凉的取代,房舍与城墙根本不见踪影,就连城头上的“大风城”三个字也是如此地颓弱无力。
这是一座初具雏形的城池,远没有后来的轩丽壮阔,看上去还不如大点的渔村。
苏音茫然地看着这幻像中的情景,一瞬间,她竟有了种荒谬的念头,觉得自己正坐在电影院看一场电影。
眼前发生的一切,便是电影中剪切的画面:
地方还是那片地方,风物也仍旧是那一方风物,只不过前一秒还是现代场景,下一秒便被生硬地切换到了原址的古代。
设若这真的是一场电影,如此拙劣的特效想必又会收获一大批“五毛”的差评。
然而,它却是真实发生的。
就在苏音的眼皮子底下,以幻像的形式,缓慢而又坚硬地,挤迫着她所处的现世。
苏音凛然转首。
禁制外百米处,那座荒无人烟的大风城,一如幻像中最后定格的画面。
她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一个念头飞快划过脑海,却又被她以更快的速度按下。
不可能的。
她想道。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这也太超出人类的想象了。
就算是天心道人那样强大的高手,也无法做到如此简洁准确地时空切换,而在苏音所知的一切逻辑自洽或不自洽的影视作品及中,也从没出现过类似的脑洞。
“嘶——”
耳畔蓦地响起暗哑的吼叫,阴寒无比的气息扑向面门,眉心处一阵刺痛。
苏音陡然回神,反手拔刀,霍然亮起的青光匹练般掠过半空。
“嗤”,轻响声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传来,女鬼呆呆地站在原地,掌中长剑已然断去一截,掉落的剑尖迅速化为一阵黑烟。
苏音面色冷肃,手腕一转,青光陡地大涨,吞吐的刀芒直接覆上了女鬼手中的残剑。
女鬼立时仰天嘶吼,妄图像方才那样以声音附带的精神攻击扰乱苏音的心神。
就在前一秒,当苏音因震惊而心神不宁、禁制有所松动之时,女鬼拔剑刺向了她,并朝她发出了一波音攻。
那一刻,诡物杀戮与嗜血的本能成为了女鬼主宰
短暂的清明并不能唤醒早已丢失的神智,曾经的诛邪之剑、斩妖之人,如今却成了邪祟本身。
那个以满腔碧绝绝死而战的女剑修早已经死了。
此刻出现在苏音面前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不该存于现世的诡物,人人得而诛之。
回过神来的苏音自不会再给她偷袭之机,手捏法诀,长刀向前一递,闪电般自自其腰下横过,再反撩向上,运力一挑。
“呜——”
角弦轻轻振起,寒凉的弦音携起奇异的韵律,应和着青丝刀的每一个变招。
拼合在女鬼身上充当手足的四团混沌物当即被苏音斩落,女鬼似是痛极,翻滚在地,仰天哀鸣起来。
若有形质的能量波带起一股气流,直冲法阵四角,却又被阵法迅速压制,不过,那个金色的“御”字却也就此黯淡了一些。
苏音还刀入神,眉头紧紧蹙起,面上没有一丁点杀败变异阴鬼的欢喜,反倒一派肃杀。
此前的那一个闪念,再度浮现于她的脑海。
她不再迟疑,疾向法阵四角各打出一道灵力。
“御”阵立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坍缩,只剩下躯干的女鬼以及那四团不可名状物,亦随着禁制的缩紧而变小。
数息后,整个法阵便缩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苏音取出储物符,将光球与大青驴尽皆拍了进去,旋即振起星雾,脚踏青莲,冲天飞起。
扶摇直上九万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苏音对自个的实力那是相当之有数,知道如今她还飞不了这么高,但是,往上飞它个三五百米之类的,她倒也勉强能够做到。
于是,秉持着尽一切可能做到最好的理念,她有理有节有序地一直飞至灵力快要维系不住托底的莲花形态,方才止住身形,俯视脚下。
河流山川尽呈眼底,大半个东海国的海岸线清晰可辨,她甚至还看到了搭乘的海船。
此刻,那艘楼船正停泊于东海国最大的海港,搬运货物的民夫有若工蚁一般。
这个高度应该差不多了。
第400章 堪真破障势欲崩
苏音虚指一点足下青莲,半闭的莲瓣刹时尽数散开,星星点点的青色灵光间杂着金色光晕旋绕于花下,合成了一面莲座。
拂了拂袍袖,苏音趺坐于其上,取下负于背后的琴囊,将顾婆婆的旧琴横在膝前,四指轮拨,重重按向角弦。
寒风中响起叮咚琴韵,清响连绵,恍若流泉淌过指间,与之同起的,还有一声悠长的弦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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