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身为南瑾长子兼爱子,对于他的终身大事,南瑾夫妇如何会不上心,更不提南瑾如今官高禄厚,又深得皇帝器重,多少人眼巴巴的想与南瑾攀亲,再说,温氏其实也暗地相中了几家,家家名流风范,是清贵的书香世家,也说与了南瑾听,南瑾自与温氏有商有量过。
眼见着母亲又在乱点鸳鸯谱,南瑾轻轻拍着怀里的胖闺女,缓缓道:“母亲,屏儿的亲事暂且不急,明年就是秋闱,屏儿还需好好读书,没得分散了心思,反倒耽误了前程。”
南老夫人心中不依,啪嗒一声,丢落手中的茶盖,发出十分清脆的声音,语气不悦道:“屏哥儿今年已十五,明年便是十六,若考上了举人,后年的春闱便更不能分心,难道让孩子十七岁了,终身大事还没个着落?就算不成亲,也可以先把亲事订下。”
南瑾清淡着面容,静静道:“屏儿的婚姻大事,儿子自有主张,若选好了合适的人家,自会禀报母亲。”
被吵醒的南姗暗暗补充:她爹的表达很委婉,意思却很明白,那就是,那什么姨母家的大孙女,他压根瞧不上。
南老夫人也不傻,当即倒竖了眉,捏紧手里的念珠,拔高了声音,微怒道:“合适的人家?你姨母家的大孙女,你也见过,既乖巧又懂事,怎的做不了你儿媳妇!”
南瑾也不辩解,只抱着怀中的南姗离座,微躬了身,语气平静地请罪道:“母亲息怒。”
见南瑾起身赔罪,温氏与四子皆忙起身,一致请南老夫人息怒。
次子一家如此同心同德,却把南老夫人气了个半死,一巴掌拍到手边的炕几,怒气冲冲道:“息什么怒?瑾儿,你是要把为娘气死么!”
百善孝为先,南瑾自然不能顶撞南老夫人,正要跪地请罪,就在这时,怀里的胖闺女扯起了嗓门,开始大声哭嚎,南瑾爱女情浓,忙轻声哄着女儿。
南老夫人本就心躁,听到小孩子的啼哭声,更觉气闷不已,更兼儿子、媳妇和孙子们的目光,全被南姗吸引了过去,不由朝南姗和温氏怒喝开炮:“大晚上的,哭什么哭!二媳妇,你是怎么教养女儿的!”
南姗的嚎啕声顿了一顿,她装哭,本来是为了缓解气氛的,尼玛的,居然还被训斥了,九个月大的娃娃,能懂什么事儿,她哭哭怎么了,这什么老太太,孙女哭了,不说赶忙让人哄着,还骂小娃娃哭什么哭。
既然这样的话,她还偏就哭个不停了。
于是,南姗以高八度的大嗓门,超-大-声-地-哭,并且哭的花样也十分新鲜,不仅哭爹喊娘,连带着哥哥们也不放过,叫一声爹,再跟上一声大哥哥,喊一句娘,再拉扯一声小哥哥。
南姗一向很乖,极少哭闹,从来都没有这么大哭大闹过,直哭得南瑾皱了眉峰、温氏红了眼眶、四兄弟心疼不已,更把南老夫人哭得脸色铁青。
因为,南姗的嗓门太具有穿透力,已把睡在后堂的小南毅,给刮吵醒了,那位小少爷的哭声,不仅软绵无力,且只会呜呜哇哇,连个词儿都没有,噢,对了,这位小少爷口齿不清,到现在,连个娘还发不出标准音调,而南姗,已经能在哭闹中,把爹娘哥哥交叉着乱喊一通了。
南府里两个最小的娃娃,各自火热的哭闹不休时,屋外传来南三老爷南琦疑惑的声音:“大哥,怎么毅哥儿和姗丫头都在哭?”
☆、第5章 人心
鞭炮这种东西,只要引火点着了头,必定要噼里啪啦响上半天。
南姗点了一挂大炮仗后,在南瑾柔和的哄慰声中,很快变成了抽抽搭搭的低泣,又过一小会儿,便云开雨散,艳阳高照,俩小脚丫子踩在南瑾腿上,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抓南瑾的胡子玩,间歇甜甜一语:“爹爹……”
南姗是个泪腺发达的假小孩儿,云来雨去,端的是收放自如。
至于小哭神南毅,那是个真小孩儿,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此时的南老夫人,哪还顾得上与次子置气,只在那儿一句心肝长,一句宝贝短地哄小孙孙,对于方才撕心裂肺嚎啕的南姗,连一句最简单的关心话都没有。
望着女儿稚嫩的笑颜,南瑾只觉无比心寒。
南瑾一向严肃,眼睛里透漏出的情绪,总是淡淡的缥缈如烟,而此时,里面尽是化不透的悲伤,南姗暗猜,南瑾自己不为母所喜,连带着妻女也受连累,必定是难释心怀的,南姗其实也挺郁闷,她上辈子的奶奶,最疼的就是她了,谁知这辈子,竟被奶奶不待见到如此地步,唉……
一声长叹,南姗钻进南瑾的怀抱,咱俩可怜人,就互相抱抱吧。
女儿软软的身子依在怀里,小猪似拱来拱去,南瑾突感一阵窝心的暖洋洋,慢慢柔和了脸色,甚至露出一抹浅浅淡淡的微笑。
南三老爷南琦,无意中瞄到自家二哥居然笑了,一幅活生生见到鬼的模样,天知道,南琦自打记事起,就没见他二哥笑过,南瑾这一笑,好比枯树开花铁人下泪,惊得南三老爷直接摔了茶碗,简直太惊悚了好么。
南老夫人刚将小南毅哄到不哭,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南三老爷手里的茶碗,往地上这么响亮一碎,南毅又再接再励嚎啕起来。
在小孙子面前,小儿子也就成了屁,南老夫人怒瞪一眼南琦,斥道:“娘这里的茶很烫手么,怎的连个茶碗都端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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