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里头,每月的花销通常与身份地位挂钩,老爷与夫人的月例自比子女要多,子女之间,少爷比小姐的要多,嫡出比庶出的要多,再有嫡出子女配备料理起居的人员,自然也比庶出的多些,另有各等服侍人员的月钱不一而论。
当然,若是花超了标准,自个掏腰包贴补,若是没花使完,就当攒钱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言以蔽之,南瑾+温氏+南屏+南砚+南葛+南笙+南姗+两个徒有虚名的通房老丫头+一大票妈妈乳娘各等丫鬟,需要领的银子,让林氏有一种被放血的感觉。
待林氏过目完,南瑾开口问:“大嫂,单子可有问题?”
温氏的这张明细单,列的十分厚道,只有主子日常的吃喝穿戴,以及丫鬟仆役们每月该得的月钱,至于人情往来的礼钱,里头压根没写上这一条,林氏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只得起身道:“没问题,阿黛随我去支领吧。”
……
康妈妈随林氏去支领银子,南瑾继续坐着陪南老夫人说话。
南瑾不在府里快两个月,南老夫人还真有不少事要找他,质问完了长子与幼子考绩之事,塞走了四个用来夺回儿子心的漂亮丫头,又再说起了商映雪被悔婚之事,以及妹妹家大孙女的亲事。
出门奔波在外许久,南瑾也挺困倦劳碌,他其实很想睡上一觉。
若是温氏,定会让他先吃好、喝好、再好好睡上一觉,有什么话都会留到后头说,又不是砍头的要命大事儿,根本不急在这一时三刻。
而南老夫人呢,他前脚刚迈进家门,就迫不及待地叫他过来,先为长子幼子抱怨不满、又想法塞人致他家宅不宁,现在又拿长子的婚姻说事,南瑾心里头叠蔓起烦躁之意,纵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一种想甩袖离开的冲动。
南老夫人还在滔滔不绝不忿中:“……那起子踩低拜高、攀龙附凤、狗眼看人低的,当咱们非她们家不可么……”
(皮埃斯:请容南姗替她面瘫爹辩驳一句:南老夫人,请问您,有与南珏大伯同等官职的人家,上门来给南娴提亲,是谁嫌弃人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是谁以死乞白赖的态度,愣是要替南娴结上威远伯府这门亲事的,到底究竟是谁啊,您有没有踩低拜高、攀龙附凤、以及狗眼看人低呢,还有您那位好妹妹,你们林家也不是没有别的适龄小青年了,为啥老是要打南屏哥哥的主意啊,不就是因为南屏他爹官最大嘛,麻烦您老用词骂别人之前,先把自己和您的好姐妹摘出去好么,哎哟喂,给跪了,遁走……皮埃斯完毕。)
待南老夫人解气地骂了一通,又表露出自己的两条意愿后,南瑾摁下心头的不耐烦,道:“母亲,儿子已说过,屏儿的婚事,儿子自有主张,母亲好好享清福便是,您别为屏儿的终身大事费心了。”
南瑾就差直接说,老娘,您能别再乱配鸳鸯了么,前阵子还是姨母的大孙女,现在又换成姐姐的小闺女,下次是不是就该舅舅家的二外孙女了。
南老夫人一听,顿时急眼了,吼道:“你这是什么话!雪丫头是你嫡亲的外甥女,今年已十六了,现在被悔了婚,一时之间哪还找得到合适人家,说给屏哥儿,难道还委屈了他不成!她可是你亲姐姐的亲闺女啊。”
南瑾叹了口气,道:“母亲,屏儿真不成,我与他早有主张安排,至于雪丫头的亲事,我亲自去相问,看有没有合适的后生吧。”
南老夫人怒道:“不成!雪丫头都这么大了,你若相看上个一两年,岂不都把孩子耽搁了!”
软的不行,南瑾也只能硬着来了,语气决然道:“母亲,无论如何,这件事我不会答应,母亲若执意如此,才是真的耽搁雪丫头。”
南老夫人顿时捂脸痛哭:“我怎么生了你这么狠心的儿啊,你爹走的早,我供你读书盼你成才,你如今出息了,就不管娘的死活了……”
南瑾眉心闪过一抹可以称之为累觉不爱的疲惫,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南瑾握实了拳头,雕塑似坐着一动不动,且一语不发……
南老夫人哭了半晌,发现儿子居然就那么一声不吭地坐着不动,任由她在这儿哭天抹泪,哎,这剧本不太对啊,南老夫人又倾情演绎了一会,南瑾连眼皮子都不动一下,毕竟年纪大了,哭累的南老夫人,自己先云开雨散了,只拿着帕子揩着眼角。
见南老夫人终于安生了,南瑾开口道:“母亲,儿子刚才思来想去,自从儿子的官位越来越高,惹母亲生气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让母亲生气,是儿子不孝,儿子这便回去写辞呈,日后只在家一心侍奉母亲,定不会再惹母亲生气。”
南老夫人又一次呆了。
刚才还只是嘴上说要辞官,这会已变成要去写辞呈了,南老夫人正又惊又呆之中,行了拜别礼的南瑾已快走到门口,回过神来的南老夫人,忙喝他回来:“你给我站住!”
南瑾回头,语气淡薄如烟:“母亲还有何话要交代?”
南老夫人扯着手里的帕子,咬牙退步道:“你……给雪丫头找一门好亲事!”
南瑾沉默了片刻,才神色平静道:“自然会与姐夫家门第相当,不会委屈了雪丫头。”
门第相当怎么成,南老夫人又横着脾气争上一把,气鼓鼓道:“怎么也要比狗眼看人低的那一家强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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