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姗让南屏坐回椅中,瞅了一圈,未瞧到萧明崇的身影,朝萧清淮奇道:“皇上,崇崇呢?他又钻哪里玩了?”
有疑似偷笑的声音传出,萧清淮嘴角一晒,心里暗道,可真是笨小子,这么快就露馅了……坐在御案之后的萧清淮,慢条斯理地解开装瓜子的绣囊,一脸随和:“躲起来了,又和你玩捉迷藏呢。”说完,便开始若无其事地嗑起瓜子来。
南姗蹲低身子,花落燕归一般的轻盈姿态,掀起垂落在地的桌围,冲里头捂嘴巴的萧明崇微微一笑:“还不给母后出来?哎,慢点,别磕着头了……”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的萧明崇,扑到南姗怀里,笑嘻嘻道:“母后,你又找到我啦!”
“你这小调皮鬼,不是躲衣橱里,就钻桌子底下,就这么爱玩捉迷藏啊。”南姗攥住幼子的小手,眉眼柔和:“见过舅舅没有?”
圆滚滚的萧明崇伏在母亲身上,水汪汪的眸子露出疑惑:“舅舅?”自打进了御书房,眼睛里只有亲爹的萧明崇,压根把南屏当成路人甲了。
南姗揽着萧明崇坐好,摸摸他被狐毛堆围的小脸,细嫩的肌肤雪玉般无瑕:“崇崇忘了?母后不是教过你,父皇的哥哥要叫伯伯,母后的哥哥要叫舅舅,来,见过大舅舅。”被母亲搂着的萧明崇,瞅了瞅母亲指着的人,歪着小脑瓜,喊了声大舅舅,南屏依旧不敢托大,一本正经地回道:“小皇子安好。”
“崇崇,你给大舅舅说,你几岁了,属什么,喜欢吃什么,爱玩什么,都会背什么书?你要是说的好,母后叫你哥哥给你堆个雪人玩,个子和崇崇一般高的小雪人,要是说的不好,母后以后就不和你玩捉迷藏了。”南姗很熟练的威逼利诱道。
萧明崇靠在南姗腿边,鼓着肉呼呼的脸蛋道:“我快三岁了,属大水牛,喜欢吃鸡蛋,爱玩捉迷藏,会背《咏鹅》、《春晓》、《三字经》……”萧明崇仰脸望着母亲,一幅求表扬的神态:“母后,我说的好么?”
“崇崇说的真好……”南姗毫不吝啬夸赞之语,笑道:“等你哥哥们下学回来,母后就让他们堆雪人……大舅舅要家去了,母后略去送送,你先在殿里和父皇玩儿。”
正在剥瓜子粒的萧清淮,对萧明崇招招手:“崇崇,过来。”萧明崇蹬蹬蹬奔回老爹的身边,南屏做拜别礼之后,先退出了御书房,南姗走到萧清淮身侧,笑靥如花:“我和兄长略说会儿话,一会儿就来。”萧清淮将手中刚剥好的瓜子粒,顺手塞到南姗嘴里:“多说几句也无妨,只是,外头还飘着雪呢,别给冻着了。”要不是萧明崇在一旁待着,南姗挺想吧唧萧清淮一口。
落雪纷纷,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
雕栏画栋的屋檐底下,南姗先问父母双亲身体可好,南瑾和温氏都过六十岁了,南姗近两年来,再未出过皇宫,又因先帝病重驾崩国丧之期,温氏也不便常来皇宫,南屏声音温和,道:“父亲母亲都好,吃的香,睡的也好,每半月都有御医过来请脉……只是记挂你。”
南姗轻轻叹气,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在宫里挺好的,就是出宫多有不便……”像一只被禁锢在金丝笼里的鸟儿,只怕后半辈子都要锁在深宫里,不过,她也知足了,身处皇宫,又不需要和旁的女人勾心斗角,实乃万幸,更何况,笼里还有另一只爱她的鸟儿,与她朝暮相伴,青山隐隐水迢迢的畅意人生,还是在梦里做做吧。
下了衙,南屏坐轿归府,照例先到父母双亲的宅子溜一圈,雪花沙沙簌簌的落着,南屏脱去染了雪花的大毛氅子,给坐在暖炕上的南瑾和温氏行礼问好,胡子白了一半的南瑾,撇着茶碗里的茶叶:“今日雪下的大,怎么又过来了?”温氏吩咐丫鬟:“去给大老爷泡滚滚的热茶来。”南屏的长子南铭已成亲,南屏已是老爷级别,南瑾已成了老太爷,温氏自也成了老夫人。
接了丫鬟奉上的热茶,南屏将屋内服侍的丫鬟妈妈尽皆屏退,声音静微:“今日和皇上议完事,皇上留了儿子见妹妹,妹妹一切安好,小皇子也健康可爱。”
温氏眼波微动,露出笑容:“屏儿见到小皇子了?他可长大了好些?”
南屏饮了几口茶,将茶碗搁回手边的桌几,嘴角微翘:“皇上宣妹妹前来御书房,想是传谕太监没讲明情况,小皇子先跑了过来……”笑意毫无阻拦的溢出嘴角:“应是皇上趁妹妹不在的时候,将她剥的一堆瓜子吃了,妹妹故意和皇上闹着玩儿,便叫小皇子拎了一荷包瓜子过来,还教小皇子说,皇上若将荷包里的瓜子全剥好还给妹妹,妹妹就不和皇上生气了。”
南瑾掀了掀眼皮,声音喜怒不辨:“多大的姑娘了,还是这么胡闹!”
“要儿子说,妹妹确实有点孩子气的胡闹,不过,我瞧皇上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小皇子缠着皇上要玩捉迷藏,皇上也不拒绝,还给小皇子出主意,让他躲到桌子底下。”南屏看着父亲淡然的神色,继续言道:“妹妹说,南家如今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要南家子弟都规矩收敛些,不可仗势欺人胡作非为……儿子兄弟几个,常得父亲耳提面命,自牢记在心不敢忘怀,大伯那边,如今南翔极是懂事守礼,南瞻虽然年幼,倒没再养出南毅的性子来,就是三叔那边……”
南瑾略皱了皱眉:“治家不严,迟早要闹出祸事,你三叔不成器,你三婶眼高手低,南斐少年得志,大了却无为碌碌,南敬……”顿了一顿,脸色微黑,因南敬弄了个戏子进门,被言官御史盯着瞧的南家,不免又陷入一轮德行好坏的风波:“上梁不正下梁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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