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问:“她还说了什么?”
“倒是没多说什么,就是看着有点生气的样子。”苏蕊状似担心地看着苏离,“离儿妹妹,她到底是顾大公子的祖母。你再是对她不满,也不能当面顶撞她。”
“难道她没告诉你,她是来退亲的?”
苏蕊心下大喜,强忍着没有喜形于色。
“退亲?”她惊呼出声,捂着自己的嘴,“这怎么可能!亲事是两家老侯爷定下的,他们凭什么说退就退?”
“你不想退亲?你刚才怎么没告诉刘老夫人?或者你可以跟她说,亲事不用退,换个人就成。你为什么不说?你应该告诉她,你是整个荣归侯府最受宠的姑娘,这门亲事就应该是你的。”苏离眼露讥讽,字字如针。
苏蕊的脸瞬间胀得通红,“离儿妹妹,你…你胡说什么?我是在担心你,你反倒误会我的好心。我听刘老夫人的口气,好像是嫌弃得很…大伯这些年一直不见好,她怕是不太满意这门亲事,你说她怎么就看不到你的好。别的不说,就说这些年你对大伯多么孝顺,任是谁见了都要夸你一番。她也不想想,谁家愿意摊上这样的事,侍候一个瘫痪之人有多难。离儿妹妹…我不是说大伯拖累你,我是说你们一家不容易…”
“没事,人往高处走,我不生气。”苏离是真不生气,父亲已经解毒,她没什么好生气的,尤其是在一个故意戳你心窝子的人面前,更是不能中计。她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笑了一下。“人有旦夕祸福,我相信你若是有瘫在床上的血亲,也会同我一样孝顺。”
苏蕊暗骂,谁和你一样。
“离儿妹妹,你想得开就好。我就是觉得他们顾家太欺负人,我得去告诉祖父,让祖父给你做主。”
她才不想让祖父给苏离做主,她是想让祖父保住这门亲事。当然定亲的对象得换一个人,她觉得自己比苏离更合适。那刘老夫人都夸她懂事知礼,肯定是对她很满意。心里这般想着,那是一刻也不愿意多等。
苏离目送她远去,眼底尽是冷意。
*
今夜无月,侯府一派寂静。
约摸快近子时,苏离一身黑衣从东院而出,脚步轻飘似鬼魅般穿过几道月亮门,出现在许氏的院子里。只见她拿着什么东西在那些守夜人的鼻子前晃了晃,然后熟门熟路地进到屋内。
屋内烧着安神香,华帐锦被间依稀可见睡着的许氏。许氏那张瘦了许多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诡异,眉头时不时地皱一下,好似睡得并不安稳。
苏离背着手,俯睨着床上的人。
“许老姨娘,我又来看你了。”
她取出银针,银针在灯火下散发着森寒的冷光。
“若不是你孙女提醒我,我还不会这么快再来看你。你真是生了一个好孙女,一心想当一个侍候瘫痪长辈的孝顺孙女。既然她如此迫不及待,我也不好意思推三阻四。”她摇头感慨着,眼中全是俏皮。“看你睡得这么不安稳,是不是总觉得骨头缝里都在痒?”她摸出一个瓷瓶,在许氏鼻间晃了晃,“我今晚就做一回好人,让你睡个好觉。”
床上许氏的眉头瞬间舒展,看上去睡得极香。
苏离一针扎下去,小巧的鼻头动了动,闻到淡淡的药香。
“要不要我帮忙?”身后传来好听又熟悉的声音。
她不用回头,也知来人是谁,道:“不用。”
第21章
谢让就站在珠帘处,目光放肆而又贪婪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女。少女俯着身体,动作专注认真。曼妙的曲线似一张绝世的弓,张力十分魅惑万分。仿佛有无形的剑射将过来,从他的心口穿过。
他感觉被剑穿透的地方传来一阵悸动,那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丝丝的甜从心口流窜至全身筋脉,通身的血脉仿佛在奔腾欢呼。
欢呼声中,开始有密集的疼痛传来。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强压着不受控制的情绪。直到口中尝到铁锈味。他眼中泛起自嘲与绝望,像他这样的人,连高兴激动都不配拥有,何况是喜欢。
那边苏离已经扎完针,静等一刻钟后收针。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看一眼,旁若无人地做着自己的事。
收了针,还对床上的许氏说了一句,“祝你好梦。”
床上的许氏看上去睡得极甜,这应该是她此生睡过的最后一个好觉。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苏离起身从他身边经过,除去淡淡的药香,她还闻到一丝血腥气。她下意识看了过去,发现他脸色有点白。
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她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事。
谢让挑眉,跟上她。
两人出了许氏的院子,归于黑暗中。
说是黑暗中,并非伸手不见五指。借着远处的灯火,侯府的一草一木依稀可见。灯影绰绰中,周围的环境变得神秘无比。
苏离走得不慢,如同一人夜行。
谢让从她的左边换到右边,试图引起她的注意。无奈她自顾走自己的路,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
最后他干脆拦在她前面,目光无比委屈。
“满满,你看我一眼?”
苏离抬眸,看了他一眼后,绕过他往前走。
他追上去,又拦在她面前。
“满满…”
“我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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