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好东西都在二楼,掌柜的就在上头等您,您请吧!”
顾氏满意道:“你们掌柜就是会作生意,走吧。”
谢玉渊正要上楼,那灰衣伙计悄末末地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角。
谢玉渊会意,忙道:“大伯母,我先瞧瞧这下面的东西,怪好看的。”
没见过世面,当然看着什么都是好的。顾氏不以为然道:“那以在下头看着,看完了上来找我,别乱跑。”
“放心吧,我乖着呢!”
顾氏由丫鬟搀着上楼。楼梯笔直而上,步步高升,过转弯处后,异常宽阔。
掌柜沏了好茶,上了点心,立在门口恭候顾氏光临。
顾氏一看这二楼与大户人家的书房无异,两人高的宝阁上摆放着各色古玩,玉器,
四面角落里各放着一个兽头铜炉,一色南海黄华梨森的家具,雕工精细,雅致脱俗,让人倍感舒适。
顾氏心道:今儿个,我可得好好挑它个一天。
胖掌柜给伙计递了个眼神,伙计悄无声息地走到铜炉边,点了三支香,往里面一插,然后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楼下,谢玉渊安静的看着柜台里的东西,脸上一片恬静。
身后的罗妈妈却暗下着急,两只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四周,有些坐立不安。
这时,灰衣伙计从二楼下来,轻咳一声后,低低道:“小姐,小店后院有几株荼蘼,开得还挺漂亮,您要不要移步看看?”
荼蘼花开春天,哪有初冬开花?
谢玉渊心中一动,“请小哥前边带路。”
伙计推开后门,穿过天井,绕过一处小花园,花园里,果然有几枝荼蘼花,可惜是秃的。
最后,他伸手指了指,“小姐,进去吧。”
“多谢!”
谢玉渊深目看了罗妈妈一眼后,提起裙角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推门而入,只一老者临窗而立,正是江亭本人。
江亭转身,目光先从谢玉渊脸上扫过,最后落在罗妈妈身上。
“罗妈妈,故人好久不见?”
罗妈妈顿时觉得心跳加快,呼吸紧促,“你……你……果然是你。”
“你原是高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小姐出嫁,夫人舍不得,把你陪了过去,我记得很清楚,夫人来和老爷商量时,大爷就在旁边。大爷说,陪一个罗妈妈哪够?”
往事,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更多了几分怀念,罗妈妈潸然泪下。
谢玉渊却一脸的冷静,“江亭,长话短说,叙旧就不必了,我娘的出身到底有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罗妈妈的脸色露出一个无法掩饰的诧异。
江亭没有马上说话,一撂袍角,端坐了下来,从罐子里挑出一搓茶叶,置于壶中,倒入沸水……片刻后,茶香漫屋。
“阿渊小姐,尝尝?”
谢玉渊接过来,拨了拨茶盖,一股幽香扑面而来,五脏六腑像是被熏染的舒服开来。
谢玉渊只惊讶他这么好的一手分茶,罗妈妈却已老泪长流。
高家自老太爷起便最爱品茶,一日不可无书,一日不可无茶,一脉相承,到了大爷这一辈,分茶的技艺尤其出色。
旧主已逝,茶香尤在,让罗妈妈这个忠奴怎不伤心难过。
一室茶香中,江亭缓缓开口,“阿渊小姐,其实你外公应该有两子一女,罗妈妈知道的,你娘其实是个双生子。”
这话一出,谢玉渊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直勾勾的看向罗妈妈。
罗妈妈一边抹泪,一边点头,“一凤一龙,二爷晚出来半盏茶的时间,出来时只有出气的份,没有进气的份,没撑过一天,就夭折了。”
谢玉渊这时脑子里浮出师傅说过的话。
双生子在母体里就是一场搏命的战争,养份就这么多,你多了,我就少了。最残忍的,莫过于一个胎儿吃下另一个胎儿。
师傅末了还添了一句:你看,人在娘胎里开始就得面临弱肉强食啊。
当时谢玉渊没细想,但总觉得师傅话里有话。
“其实,二爷没死。”
“什么?”罗妈妈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当年,她明明……明明……
“确实是没了呼吸,老爷说这孩子只来这世间看了一眼,怕他心里有怨气,所以命我带着大爷,把孩子送到延古寺的老和尚那里超度。”
江亭说到这里,额角的青筋争先恐后的跳出来,半晌后,化作幽幽的一声叹息。
“我们一路快马加鞭,送到那老和尚手里时,那孩子……那孩子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延古寺老和尚说是因为高府杀气太盛,养不活这等钟敏灵秀之人,不如就养在寺里吧。”
谢玉渊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来,我还有一个二舅舅,他现在还活着吗?还有,我们高家从来都是读书为官,本本份份,哪有什么杀气?”
江亭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小的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还以为是那老和尚的无稽之谈,谁知老爷信以为真,立刻就赶到延古寺和老和尚密谈。”
谢玉渊听到这里,后背不由的起了一层冷汗。高家男子都不得善终,会不会就和高府杀气太重有关?
第一百一十九章舅舅
“三天后,二爷就成延古寺的俗家弟子。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老爷派到二爷身边的。”
--